安然在上回书《 单独提审夜难眠》中,终于信誓旦旦地表示,要彻底坦白交代,争取从宽处理。但是,他是否真的要说实话呢?
地点,还是那间办公室。人,依然是“老东旧伙”,所不同的是,三个人都坐着,一个人讯问;一个人回答;一个人作笔录。绝无丝毫剑拔弩张的情绪对立,就像似老朋友促膝谈心,气氛是那么的友好和谐。
在批斗会上,安然的徒弟小张曾揭发他独自收听敌台。有一天晚上,小张去安然宿舍里想请教修车的技术难题,不料室内空空如也。小张无意中听到一种蚊蝇似的鸣叫声;循声望去,在安然床铺的蚊罩里挂着一副耳机,那耳机的连线细细的,紧贴着墙壁往上爬,钻进了天花板里。原来声音是从那耳机里发出来的!出于好奇,小张戴上耳机一听,吓了一跳!当时,台湾电台正在播报新闻节目。
……“你的徒弟小张不会诬陷你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事实,一点不假。”
于是,安然把耳机的来路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毕竟安然和马铭不在同室居住,合伙偷听敌台有些不便。特别是马铭开车出差夜宿它乡,安然只能“停业”忍耐。后来,马铭让安然从五金部买来一副耳机,从马铭的收音机里引出连线,通过天花板上面引到了隔壁安然的床头上。这样,只要马铭开启收音机,安然躺在自己的床铺上,戴上耳机同样能够逍遥分享。直到半年前,马铭的家属从沈阳调来本厂,马铭搬出单身宿舍,这才拆除了这条秘密通道。
“白脸”童良用食指戳点着桌面上的记录材料说:“那次你们在马铭的宿舍里,聚众收听台湾电台的‘空中联络’节目,听完后,有人见你马上去看地图,寻找那个联络地点,当时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在批斗大会上,有关聚众偷听敌台的参与者,纷纷站出来揭发马铭和安然。然而,两个难兄难弟在“台”上口径一致,都不肯承认那次收听“空中联络”节目。那档节目,是台湾特务机构,向河南省某深山的一个“光复大陆反共游击支队”发布任务指令的。尽管频率、呼号都能听清,但内容却是用密码播报的。听完后,安然出于好奇,确确实实查看过地图,仅此而已。现在,为了争取宽大处理,安然把整个过程回答得清清楚楚。
“你看地图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想去取得联系?当时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安然心里咯噔愣了一下。这件事已经完全彻底说清楚了,怎么还要追问没完?如果如实回答自己好奇,他们未必肯相信,必定说自己态度不老实负隅顽抗!暂短的权衡,他开始信口开河了:
“是的,我就是想去取得联系。”
“去了吗?”
“去了。”
“是谁接待了你?”
“当然是最大的官——那个反共游击支队的司令。”
“叫什么名字?”
“他叫……哦,想起来了。”安然应变能力强,即兴发挥快,眼珠一转,马上信口编出了一个名字。
童良喜形于色,沙沙沙地在审讯笔录上记录着安然的口供。
“既然取得了联系,总不能白去吧?”‘黑脸’趁热打铁,紧追不舍“给你布置了什么任务?是不是要你发展队伍,开辟新区?”
“是。”
“经你亲手发展了多少成员?”
“也就是十几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