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粗人,在关键时候还真会给自己开脱,海瑞不由一哂。屠户所言,也不无道理,看来案件或许是另有蹊跷?海瑞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张二,你说这把刀几天前丢失了,到底是哪天。”
“是……是初四那天晚上,也就是清明那日。”
清明?正是张小姐被杀的那天,看来,许多的事都凑巧在那一天发生了,海瑞在心里不由笑了笑。
“张二,本县现在问你,清明那天晚上,你都干了些什么?有何人为证?你要老实讲来,否则,莫怪本县无情。”
“是,老爷。”想着刚才差点打到身上的那顿板子,张二毕竟还是心有余悸,“老爷,那天晚上,小人与胡三等一帮朋友在醉八仙酒店里吃酒,小人贪杯,吃得有些醉了,由胡三等人送回的家。小人在床上胡乱打了个盹,醒来时候刚好三更。”
“三更?你能确定?”
“能确定。那时小人急着上厕所,正好鼓楼上传来三声钟响,小人那时酒已醒了大半,决没听错。那时小人发现那把屠刀不知什么时候丢了,反正小人已过了困头,索性就上街寻找,那可是把蒙古刀啊。对了,小人那时恰好遇见举人王老爷。”
一切都对上了,凶手一定是另有其人,可那会是谁呢?这个人那天恰好拾到张二所丢的屠刀,又恰好路过张家后院,发现门没上锁,便上去行凶杀人,之后掠物而逃。这些都发生在三更天以前,而三更天后王文到张家后院,发现张小姐被杀,惊慌逃走的时候,又发现了在街上找刀的屠户张二。看来这个人不仅运气好,而且极狡猾。杀人后故意把刀留下,原来是意在栽赃。“好个奸猾之徒。”海瑞在心里暗骂一声,继而面色和缓地说道:
“张二,你拥有这把锋利的蒙古匕首,都有谁知道?”
“好多人都知道啊,这条街上只有我有这样的匕首。”张二说着,不由呆了一呆,暗怪自己平日太张扬,这么一把破匕首,还到处炫耀,结果险些惹出杀身大祸,此时的张二自然后悔不迭。而海瑞也知道,此时也问不出什么了,便示意两厢衙役将张二带下去,大厅内只留下了孤零零的海瑞,他在沉思究竟谁是真正的凶手呢?
然而两天后,更大的震惊接踵而至,张府丫环翠屏继小姐被杀后,也被人杀死在房间里。海瑞听了管家张诚的禀报后,二话不说,带着王俊等人再次赶到张府。翠屏倒在靠近窗户的墙边,凶器是一块用布包着的鹅卵石,石头从翠屏的后脑砸下,几乎要将翠屏的后脑砸烂了,模样相当的恐怖。海瑞见了,不由“哦”了一声。翠屏的闺房里没有翻动的迹象,门窗更是完好无损。海瑞不禁点了点头。很显然,翠屏的死当然和张小姐的被杀有关,否则根本不会这么巧,很大的可能便是,翠屏知道凶手是谁,但是她没有向官府坦白,而是借此向凶手要挟,没想到却遭到凶手的灭口。这个时候,海瑞已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已经抓住了凶手的蛛丝马迹,他需要得到铁一般的证据,否则凶手是不会伏法的。他知道,这个凶手是一个奸猾之徒。想了想,海瑞计上心头,他冲着已然有些迟钝的张员外报以同情的微笑,吩咐手下的衙役搀扶着张员外重新回到客厅里去,而自己则和王俊在翠屏的房间里搜索着什么。
“大人,您看。”王俊的声音里透着兴奋,原来在王俊的手里拿着一双新做好的男鞋,尺码比较大,一看就知,那是做给一名成年男子穿的,海瑞不由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在往客厅走的时候,海瑞悄悄向王俊低声说了几句,王俊一个劲儿地点头应允。
“张员外,请您把府上所有的家丁都叫到这里来。”一到客厅,海瑞就向张员外吩咐道。
“海大人,您是说……”张员外从海瑞的言谈举止猜测到,凶手可能就是自己府上的人。他不免感到悲哀,自己一向宽以待人,尤其是对下人,很少打骂,没想到却……真是人心隔肚皮啊,这么想着,张员外向张诚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张诚去召集所有人。不一会儿,人便陆陆续续地到齐了,大家似乎已猜出了海瑞的心思,不免都有些紧张。而海瑞则先是踱到窗前,见王俊领命悄悄地退了出去,海瑞不由宽厚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从左到右挨个巡视了一遍,他似乎并不十分着急,而时间在这个时候却显得这么的漫长,人们都紧张得快要支撑不住了,海瑞在这时,却不经意间站在了管家张诚的面前,海瑞一眼瞥见匆匆赶回来的王俊,王俊冲他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海瑞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