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城是一座繁华的大都市,现代化程度非常高,曾被一家知名度很高的大报评论为“文明的都市,理想的天堂。”市长刘寿勇因此名声大振,频频亮相于全国的几大媒体。
一天,刘寿勇刚回到家,她的宝贝女儿刘梦莎就变戏法似的递过来一张报纸,说是要让爸爸看看新闻。刘寿勇戴上老花镜仔细看。只见晚报的显著位置上有一个标题为“惊世大奇观,跳蚤排队走”的新闻,说的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看见一队跳蚤排着队整齐地跳进屋子,她发现后急忙喊孙子拍桌子震板凳才把它们轰走。可这此跳蚤临出门时,还是排着队,就好象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
“你看看,抓文教卫生的竟然抓出跳蚤精了。”听女儿这样说,刘寿勇呵呵地笑了:“调皮鬼,都要参加工作了,还跟学生时一样。这些晚报不编点儿拍案惊奇,谁看啊?”刘梦莎说:“那总有个因吧,不会是一点儿根据没有?”刘寿勇一屁股坐在沙发里,打了个哈欠说:“也许有根据吧,爸爸还有很多重要的事,就没工夫管这些无聊的小报消息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刘梦莎是医科大学毕业,已联系好了工作单位,现在呆在家里闷得只逗狗玩,听爸爸这样说,不由得动了心。
晚上,刘梦莎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在霓虹灯闪烁的舞厅里,自己和一只大跳蚤伴着优美的舞曲,正翩翩起舞。她吓坏了,想推开对方向远处跑去。可她推不动,那跳蚤像人一样冲她狞笑着,将匕首般的吸管刺进了她的脖子……“啊──”,一声尖叫,刘梦莎从噩梦中醒来,她冷汗淋淋地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啊──”,似乎是自己梦中的回音,刘梦莎听到了一个浸满恐怖和惊惧的尖叫声。啊,那是母亲!她顾不得穿衣服,提着睡袍冲进了父母的卧室。只见爸爸赤裸着身子痛苦地趴在床上,手脚不停地抽动着,将床上的被子、单子都拥成了大疙瘩。妈妈跪坐在床上,惊恐得张大了嘴巴,不停地尖叫着。“妈,妈,怎么了?”刘梦莎安慰着妈妈,等她走近时,禁不住也尖叫了一声。
刘寿勇光洁的脊背上,规则地排了一圈芝麻大小的跳蚤,它们牢牢地吸附在皮肉上,即使刘寿勇反屈的手臂擦着了它们,它们也不跳走。刘梦莎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捏住了一个跳蚤,可她准备把跳蚤拿过去掐死时,爸爸却惨痛地嚎叫起来。原来那些跳蚤竟然死不松口,仿佛在嘴里安了倒钩刺似的。
大约过了三分钟,那些跳蚤们喝饱了,心满意足地松了口。正像小报上说的那样,它们由一圈分成四列,每列有七八只的样子,然后就像有人在暗中指挥,整齐划一、进退有度,说跳多高都跳多高,说跳多远都跳多远地出门了。这哪里是跳蚤,简直是妖精!
刘家三口人眼看着跳蚤不慌不忙、从从容容地撤离现场,大气也不出。“爸,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跳蚤,咱们家里每天都有保姆清洁三遍呢?”刘梦莎问爸爸。刘寿勇揉着脊背说:“唉哟,我哪知道?真是怪事。报上说的难道是真的?”父女二人对视了一下,都想到了报上的惊世大奇观。
二
刘梦莎见过那则新闻的作者,名叫张冲。张冲告诉她,他是听老太太亲自说的,老太太的年级都快赶上秦始皇兵马俑了,犯不着哗众取宠去说瞎话。刘梦莎便约他杀个回马枪,再会会老太太。
张冲领着刘梦莎,又是打的,又是步行,像串迷宫一样来到了一幢居民楼前。这幢楼普通得毫无特色,陌生人见它一面未必就还能认出它。他们刚要上楼,一辆救护车风驰电掣地停在了身旁,一群白大褂冲上楼,片刻就抬了病人下来。救护车又箭一般地呼啸而去。他们虽不是医护人员,但距离这么近地感受与死神赛跑的气氛,也还是惊了一身冷汗。
他们敲门,里面没人应,又敲,还是没人应。旁边邻居对他们说:“老太太有病,家里没人,孙子去医院了。”刘梦莎望望张冲,张冲说:“真不凑巧,咱们也去医院吧!”
两人赶到医院,见到了老太太的孙子李孟,李孟坐在医院里的长椅上,抱头无声地哭泣。原来,她奶奶已经不在了,而医院里对他说的死因却是失血过多。“怎么会是这样呢?前几天我帮奶奶赶跳蚤时,她身体还好好的呢,又没摔伤,又没擦破?”李孟的哭诉撩起了刘梦莎猜疑的面纱:跳蚤是吸血的,是可怕的跳蚤让老太太失血过多的。他们还在太平间看到老太太的身体上布满了小红斑,一个接着一个,一片连着一片,组成了大小不等的圆。不用说,那一定是跳蚤们吸血的证据。
五天后,刘梦莎和张冲又去找李孟。这次李孟的心情比较平静,他说:“奶奶那次看到成群结队的跳蚤跳进屋,轰又轰不走,就喊我。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跳蚤,并且还是排着队的,就好奇地在一旁看。奶奶非让我逮住它们掐死不可,它们跳得高、跳得快,我哪能逮住,只好大呼小叫、拍桌子震板凳地把它们撵走。以现在的卫生条件来说,跳蚤是没有生存环境的,谁知道几天后,四五队跳蚤又出操一样地来到我家。当时我没在屋,它们趴在奶奶身上……”说着说着,李孟又伤心地哭起来了。
听到李孟的哭声,刘梦莎想到了爸爸背上的跳蚤圈,想到了爸爸惨痛的嚎叫。她越来越糊涂了,以M城的现代化程度,是不可能出现跳蚤的。自家的房子清洁如洗,每天都飘着香气,怎么会有这种肮脏的小坏人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