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公探问道:“听说其中一位已被客官赎出,请问那女子的姓氏、名号。”高寡妇一听,愤然作色道:“不知老爷哪里听来如此误传?”
狄公尴尬起来,好半天才说道:“那必是坊外的女子了。高院主可听说坊外新近有人被赎身从良的吗?”
高寡妇见自己脱了干系,这才搔了搔头上油光的髻饼,道:“大人想必是说邻街的梁文文小姐吧。梁小姐原先在京师挂牌,声名大噪。她积下私房钱替自己赎了身子,潜来浦阳想找一个合适的富户结为夫妻。新近听说与一位阔大官人打得火热……”
狄公一听,忙问:“高院主可知那阔大官人是谁?”
高寡妇说:“实不相瞒,听说那阔爷便是邻县金华的县令罗大人。”
狄公不禁笑了。那个罗县令,他早有耳闻,是个风流才子。梁小姐当年名动京师,如今潜来浦阳,罗县令焉能不知?故追逐到此,暗里与梁小姐结下鸳盟,亦是情理中事。狄公问清了梁文文的宅址,便起身告辞。
梁小姐的宅舍离这里果然没几十步路。洪参军道:“大人,你看……”狄公摇手止住了洪参军。他早已看得明白,梁宅不仅后门正对着那条干涸的河沟,且与林府没隔多远路。
狄公上前敲门,半晌一个女子在里面问道:“谁?”
狄公道:“金华县令有口信给梁文文小姐。”大门立刻开了,走出来一位风姿翩翩的女子。狄公吩咐衙役在大门外守候,便带着洪参军进了客厅,分宾主坐定。狄公胡乱报了姓名,只道是从金华县来。
那女子道:“小妇人正是梁文文,得见两位大人,十分荣幸。”狄公见梁文文生得弱不禁风,心中不觉狐疑。
突然,狄公的目光被窗前的花架吸引住了。那花架很高,共三层,每一层上摆着一排白瓷花盆,盆内栽着兰花,那幽香令人陶醉。
“罗县令不止一次说起梁小姐喜爱兰花。不瞒你说,在下也喜欢养兰花—”说到这里,狄公故作惊讶状,说,“哟,顶层中间的那一盆花枯萎了,能否取下让我看看?”
梁文文忙搬来一架竹梯,搭在花架上,吩咐狄公在下面扶定竹梯脚,自己小心地向上爬。梁文文端起那白瓷花盆时,狄公仰头一望,恍然大悟!
尽释前疑
却说梁文文将那盆枯萎的兰花取下交给狄公。狄公接过看了半晌,道:“梁小姐,原先那只白瓷花盆哪里去了?”梁文文一怔:“什么意思?”
狄公正色道:“还不明白吗?梁小姐正是用那只白瓷花盆砸破了王文轩的头颅!”
“你信口雌黄,含血喷人,你到底是谁?”梁文文怒道。
“本官正是这浦阳县令,特来勘查王文轩遇害一案。梁小姐藏起了那只碎花盆,将兰花移栽到这新盆内,难怪要枯萎了。”
梁文文脸色转白,抵赖道:“小妇人从不认识什么王文轩,哪里会去谋财害命?”
狄公厉声道:“你杀死王文轩,并非为了谋财害命,而是除去自己的老情人,以便与罗县令成全好事。”
“老情人?”梁文文尖声叫道,“这跛子丑八怪竟是我的情人?呸!”
狄公道:“王文轩在京师时就为你花去了不少钱财,闻知你到了浦阳,便也赶来,为的是想续旧情。他坐馆一年,积蓄全数都交与了你。”
狄公缓了语气道:“唉,王文轩虽然长得猥琐,但心地忠厚,甘心为你奉献。而你,竟狠心杀死了一个可怜的痴情人!”狄公示意洪参军,洪参军出客厅一拍手,衙役立即进来,将梁文文押送县衙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