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讯问室里,于矿长脸色苍白,额头沁出汗珠,磕磕巴巴回答几人的提问。“听说前几天矿上发生事故,有没有这回事?”刘主任首先发问。“没有……您……可不能听别人胡说八道。”于矿长咬咬牙。“没有?窑口的水泵是怎么回事?你们窑上根本没水,弄两台水泵干什么?”老于扔出撒手锏。于矿长狠很地瞪了老于一眼,老于装做没看见扭过头。在事实面前,目空一切的于矿长不得不低下头:“是出过事,5号巷道透水了。”声音像蚊子哼哼。
东山煤矿前几天确实发生过一次透水事故。10号下午井下安全员发现井下瓦斯浓度不正常,经过排查确定是一台排风机出了故障。于矿长想一边检修一边生产。近两年因为封了许多小煤窑,加上需求上升,煤价噌噌的上涨,工人加班加点还是供不应求,少生产一天就损失几万块,但是主抓安全的副矿长不同意,谁不知道,现在煤矿安全是高压线碰不得,一旦出点事他这官就算当到头了,最后决定工人放假一天,检修设备。透水事故就是这时发生的,那天两个维修工正在修排风机,忽然听到五号巷道传来一声巨响,随后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两人都是有四五年工龄的老工人,意识到井下一定出事了,扔下工具就向外跑,人刚出井,巷道就灌满了水。因为怕事故上报会被县安全生产办公室下令停产整顿,影响生产,就偷偷压下了。同时召集工人开会,谁向外透漏消息就开除谁。
讯问室里的交锋还在继续。“透水事故中到底有没有人员伤亡?”刘主任声音严厉起来。“没有,绝对没有,那天下井的只有两个维修工,发现情况不好及时返回井上,后来我们一一核对过。”于矿长口气很硬,说得斩钉截铁。
老于等人要来煤矿工人名册开始逐一核对,好在工人都在矿上,核对起来也方便,忙了整整半天才核对完,奇了,竟然一个不少。老于担心矿上作了什么手脚,这样的事电视上报道的多了,于是他找来几个老工人询问,几人非常肯定地说:“真的没有人出事。”
难道举报人说的是假话?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五、山重水复
老于突然想起了那个举报电话,举报人应该知道更详细的情况吧。他掏出手机拨打举报电话的号码,关机,重复了几次都是如此。是举报人有顾虑,还是另有隐情?老于把电话打到县局,要求查一查手机持有人的情况。
县局很快将情况反馈过来,让老于目瞪口呆的事情出现了:手机持有人竟然是失踪多日的哑巴——赵金富。老于曾隐隐约约的觉得西山上的男尸很可能就是哑巴,从身高、相貌都有些相像,只是勘验现场时,没有把握,不敢轻易下结论罢了。这下他真糊涂了,难道自己的判断有误?他马上通知所里派人去杨树堡村核实情况,几个小时后去核实情况的小李打来电话,哑巴的身份证早就丢了,而购买手机卡登记时间在今年四月份,那是哑巴尚未失踪,村里人证实哑巴根本没买过手机。
山里人从不把身份证当回事,乡里乡亲的谁不认的谁?前年有一个广东人来收购身份证,五十块钱一张就收购了一大堆。后来出门打工的人多了才知道出门在外这东西断不可少,身份证才金贵起来。哑巴的身份证是今年初不见的,正月初六村里出外打工的纷纷出发,哑巴非要跟人去广东打工,收拾好了行装,把身份证装在上衣口袋里,赵老汉知道后把儿子强留了下来,后来家里人就没见过他的身份证,什么时候丢的谁也说不清,既然不出门了,身份证也没啥用处,就没在意,谁知道不起眼的小纸片片眼下却成了重要线索。
案子一下子僵住了,老于急得嘴唇起了一溜火泡,心里说不出的窝火。老于和陈昊几乎一夜没睡,烟抽了一根又一根,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老于明白此时决不能泄气,有时办案稍一松劲就再也拿不起来了,案子就成了悬案。可又从哪入手呢?“咱们去事故现场看看怎么样?”老于说,“如果举报人说得属实,现场不会没有一点痕迹。”“好。”陈昊同意老于的分析。
早晨天还没亮,两人就叫来矿上技术员带他们下井。技术员面露难色:“五号巷道封上了,进不去呀。”“封它干什么?”把一个正出煤的工作面封起来太反常了,老于太了解这个本家弟弟对金钱的欲望了。“矿长说出过事的井不吉利,抽完水就封上了。”技术员小声解释。“你去通知矿上把密闭(煤矿井下隔火墙称密闭,一般用砖和黄土垒成)打开。”老于果断下令。
为防止煤矿的人搞小动作,老于监视了拆除密闭的整个过程。厚厚的砖墙打开后,一股潮湿带着腐臭气味的空气迎面扑来。窑顶上的灯已被拆除,巷道里黑洞洞的,老于打开强光手电,明亮的光柱利剑一样划破黑暗。巷道大约有三百米,很潮,顶板上还滴着水,地面上有一层薄薄的稀泥。两人趟着泥水走进巷道,巷道尽头斜上方有一个巨大的黑洞,看来水就是从那里流进来的。煤矿的采空区要及时作回填处理,否则时间一长空洞就成为一个小型水库,有些黑心的个体老板采完煤就走,哪管这些安全隐患?地上的黑泥掩盖了一切,两人来回走着一无所获,突然旁边的一根窑柱吸引了老于的目光,窑柱靠近地面处挂着一块碎布条,老于蹲下身小心的取下来,装进密封袋里。两人又走了两趟,觉得确实没有遗漏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