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煜去了实验室,我替代他陪一会儿他的妻子,我又一次看到了黄媛。这回,她靠坐在床上,像一截木头。我试探地叫:“黄媛,黄媛!”她充耳不闻,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那种香,正是我在凶案现场曾嗅到过的。
我将手指在她睁开着的眼前晃动,她的眼球也跟着我的手指转动,这是条件反射。我又去拉她的手,她竟将我的手紧紧地握住。我将她从床上扶起,替她套上鞋,试着拽她前行,她竟真的开始慢慢地挪动脚步。
由于挨得较近,我嗅到那浓郁的迷人芳香正是从她身上发出。这让我很疑惑:为何她身上会有这种香味?
就在这时,张煜从实验室出来,看见我牵着黄媛的手在房间里走,他只是表情淡然地站住身子,说:“谢谢你帮我带她散步。”
张煜说,他作了仔细的检验,那些汁液及根须应该是来自一种名叫“美人草”的植物。该植物生长于南美热带雨林地区,植株窈窕似女人胴体,花开娇美如美人红唇,散发出的芬芳如兰似麝,很是好闻。
他带我去楼顶的花房,在那里我看见了一株美人草,果真如他所描述,一株高约1.6米的植物种在一个直径跟高均1米左右的巨大圆形花盆里,花株婀娜,顶部开了朵硕大的奇花,花形酷似唇形,红得如血似火。
美人草的花香很浓,香气馥郁好闻。我记起来了,这种香与海天宾馆811房案发现场,以及张煜的妻子黄媛身上的那种香味相同。
张煜用小刀在美人草的植株上轻划了一下,碧绿的汁液就从它的伤口处流了出来。张煜用小量杯接了少许,又轻轻刨开花盆的泥土,我看见许多条细小的根须扎在泥土里。在张煜用刀割破美人草的植株时,我看见整株花剧烈地颤抖、扭曲,它像是感觉到了痛。我感到十分诡异。带着采集的两样标本,张煜让我跟他到实验室。
在实验室里,张煜使用复杂的实验设备将美人草的汁液与根须,和我交给他的类似物作了对比研究。
我目睹整个过程,发现两者的各项数据完全相同。我问:“在本市其他地方还有人种植美人草吗?”张煜摇头说不清楚。
我喃喃自语:“难不成这美人草成了精,跑出来害人?这也太荒诞了点。”张煜说,在南美雨林地带,的确有这样的传说,一株年深日久的美人草幻化作女人,诱惑人类的男人。但这显然是无稽之谈。
我问张煜,黄媛身上怎么会有美人草的花香?他说,美人草的花带有异香,他常采集花心里的露珠,洒在澡盆中为妻子洗澡。
三、死去的妻子
从张煜家出来,我感到十分迷惘。海天宾馆的干尸案,像是走入了歧途,我没有半点头绪。
回到警局,我却得到一个消息:我的同事从夜魅酒吧那里拿到了案发前晚的监控录像,录像里有那绿发女子的身影,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脸部五官。
我立刻调来录像观看,在纸醉金迷、人头攒动的画面里,我真的看到了绿发女子,她是如此醒目。但是,当我看到她的那张脸时,我愣住了——那张脸太像我一年多前去世的妻子白瑶了!白瑶的死,以及她死后发生的事,至今让我纠结、痛苦。
她怀了孩子,怀孕六个多月时,在她的右乳里发现了一颗鸽蛋大的瘤。我们去医院检查,医生说那个瘤是恶性的,必须立刻做手术。
白瑶不甘心,舍不得腹内七个月的胎儿。她对我说,邹真,再有两个多月,孩子就要降生了,也许,我可以等孩子生下来后再入院治疗。
正是这母爱的牵绊,耽误了治疗的时机。一个多月后,恶瘤在她的乳房内急剧变大,并扩散到了腹腔。
我们不得不采用剖腹产,将孩子拿出来。我们的孩子从母腹出来后,连一声啼哭都没发出,就死了。而白瑶在随后的治疗中,苦苦煎熬了半年,也撒手人寰。
白瑶去世后,我给她办了隆重的丧事。但我做梦也想不到,在火化的前一晚,她的尸体竟在火葬场的停尸房里离奇失踪。
火葬场没装监控,但在火葬场外的路上有。监控录像显示,一个身形很像白瑶的女子突然出现在路上,向远处跑去,身形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