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审毕,薛大人便命地保带路去现场查看验尸。正要动身,忽然又有一老妇人上堂高喊救命,那老妇人诉道:“小人有个邻居唐氏,是个下流淫荡的寡妇,经常勾引年轻人与她鬼混。不久前又来纠缠我儿子,被我发现后将她斥责了一顿,不料她却唆使其姘夫来我家寻衅闹事。那姘夫名叫魏雄,是个杀猪屠户,生得人高马大,凶神恶煞,他声言要将我一家人都打死,只怕早晚要闹出人命来。求清官大老爷一定要设法搭救我一家性命啊!”说罢流泪叩头不止。薛大人道:“你不要惊慌,随书吏去下房将诉状详录备案,然后回家好好照管儿子,勿使其再受那唐氏纠缠。本官自会安排地保对你母子加以保护,如若恶霸逞凶,自有官府究处。”那老妇人千恩万谢地下堂去了。薛大人即率衙役仵作等人前往护国寺查验杀人现场。
来至护国寺门前下轿,住持慧通禅师早率众僧在阶前迎候,穿过三层禅门,来到后院刘贵的住所西厢房。仵作等人跟薛大人进入刘贵房中,果见一具无头尸体仰卧在地上,血污遍地。薛大人吩咐仵作验尸,自己带人到里屋察看。只见床上被褥枕头都丢在地上,床头一只旧木箱里,衣物亦被翻得零乱不堪。薛大人仔细勘察,发现被褥上有一只硕大的血手印,立即吩咐随从将被褥带回衙去。这时仵作已验尸完毕,禀报说死者生前曾与人搏斗,是被一孔武有力的人殴打致死。死者头颅是被利刃割下,创口齐整,说明凶手操刀有术,非一般人所为,只是勘遍现场,不见头颅所在。薛大人看过验单,便命其他人继续勘察蛛丝马迹,自己则与慧通禅师到方丈室问话。
薛大人问慧通:“本官闻知死者刘贵曾设局聚赌,只是不明宝刹乃佛门清净之地,为何却容得赌徒在此玷污呢?”老禅师闻言,面露愧色,躬身合掌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大人且听老僧禀告缘由:那刘贵原本是贫家子弟,来寺中做役工多年,一向诚实肯干,颇得寺僧信任,因而把后门出入管理的事务交给他负责。不料几天前,有人跟我说刘贵房中有人赌钱,当时老僧便把刘贵唤来严加斥责,并限他立即戒赌,否则将报官究处。刘贵当时下跪保证不再赌了,并坦白了聚赌的原因。原来,前些日子有人给他介绍了一门亲事,刘贵一时手中无钱置办订亲礼物,就想请几个朋友邀个会,凑几两银子送礼。不想朋友中有人出歪主意说,请人邀会还不如在你这里开个赌局,让大伙给你抽点头儿,抽够了礼金就散伙。那刘贵让钱逼得昏了头,就按朋友的主意邀人来赌。自从老僧训斥以后,刘贵已不再让他们来此聚赌。大前天傍晚,老僧曾亲自到刘贵房中督察,果然已无人再来。当时老衲还顺便问起他订亲的事准备得如何,刘贵说,抽头得了十几两银子,已经给女方打了一对金戒指,尚余十两银子准备买衣服置办酒席。当时他还把那对金戒指拿出来给我看,老僧见那戒指上嵌着珐琅莲花,还曾责备他说,莲花是佛门清净之本,怎能镶嵌到女友手饰上,你这不是亵渎神灵么?没料到才过两天,就发生了这桩惨案,真是祸福难料啊!”
薛大人让慧通禅师对以上供述签字画押后,起身告辞道:“请老法师暂将刘贵尸身收殓,待本官查明案情,缉拿到凶手,再行安葬。”慧通诺诺连声,亲送薛大人出门上轿而去。
薛奎回衙顾不上歇息,即命衙役到班房取来陈三九手模,又让随从取出从寺中带回的被褥,与那上面的血手印一对,大小显然不符,他便知道陈三九并不是真正的凶犯。然而真凶又是谁呢?薛大人将现场勘察情况与慧通的供述联系起来反复推敲,头脑中似乎隐约闪现出一条线索来。然而,他又摇了摇头,自语道:“还是缺乏足够的依据啊!”这时,一直站立一旁的书案师爷见他苦思冥想的样子,提醒他说:“既然陈三九不是真凶,大人何不派人乔装私访,追寻蛛丝马迹,再行定夺。”薛大人道:“此言正合吾意。”随即命人传捕快李刚、赵正速来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