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捕快把乞丐拖进了澡堂,澡堂的伙计将他按进浴桶里,像清理肉猪似的结结实实地洗刷了一番,然后理发、修面、刮胡须,换上一身干净衣裳来到县衙。
县太爷望着眼前这位单薄得像竹竿似的人物,十分疑惑,问:“是你揭的招贤榜?”
乞丐点头如鸡啄米。他不是一直否认吗,怎么现在改变立场了?原来胖瘦两位捕快提前做好了工作,恐吓他乱揭榜文戏弄官家,犯的是杀头之罪。乞丐不想死,只好承认,而且还装得很有诚意。
“就你这见风倒的体格,能当捕快?”县太爷不相信。两位捕快赶紧打圆场,说乞丐是方圆百里大名鼎鼎的练家子,只是前些日子进山采药,误食了有毒的野果,大病一场,才虚弱成这样。医生说了,也就是他体格好,换了旁人误食此种毒果,早到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他禀性急公好义,见到榜文后生怕别人抢了先,顾不得身体尚未复原,就赶来揭榜。
县太爷听了,就示意乞丐亮亮本事。乞丐硬着头皮打了半趟拳,虽然身形飘忽、脚根不稳,别说还真有点儿达摩伏虎拳的样貌,像是练过的。县太爷摇摇头,说了句:“先养着吧。”
其实乞丐没啥毛病,就是长期吃不饱,饿坏了。县衙里天天大米白面鸡鸭鱼肉供着,乞丐就像发面馒头似的,体重“噌噌”地往上涨,一个月后摇身一变,成了个敦实的黑汉子,三五个捕快都推不倒他。县太爷和师爷见了,高兴得合不拢嘴,正式任命他为捕头,让他即刻进山剿匪。新捕头推辞不过,决定采取行动。
县太爷交代师爷协助新捕头筹备征讨事宜,他自己却关在书房里,撰写剿匪檄文,想琢磨出点让手下听了热血沸腾的词。几天后,县太爷写得差不多了,便命人把师爷叫来,问事情准备得怎么样。师爷禀告说玉皇阁已布置停当,办法事的和尚班子也已定妥,只等县太爷沐浴斋戒,就能开始祭天。
县太爷听得一头雾水,提醒师爷道:“我问的是剿匪,你跟我扯祭天祈福的事干吗?”
-师爷惊讶道:“合着您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新捕头和您商量过呢。”师爷告诉县太爷,新捕头采取的行动就是举办大型的祭天活动,通过祭拜天神,赢得老天的支持和庇佑,帮助他们运用神力除去匪患。新捕头管这招叫做“隔空剿匪”。
县太爷吃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不他妈纯粹胡扯,像话吗?求神管用,那还招什么捕快?显然新捕头没啥本事,使的是拖延战术,无非是想多混几天好吃好喝。不过这点倒是跟县太爷想到一块去了,他屡战屡败,早就对剿匪失去了信心,已经托人在京城打点,图谋调任。与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他当然不会戳穿新捕头的鬼把戏,乐得瞧西洋景。
转眼到了正式祭天的日子。新捕头不晓得什么来头,对神仙鬼怪的规矩知道得不少,祭天仪式开始进行得很顺利,可是贡献祭品时出了岔子。前去牵祭牛的衙役慌慌张张跑来报告:负责看守祭牛的捕快不见了,牛棚敞开着,牛没了踪影。
祭牛需要提前沐浴装扮,临时更换根本来不及,县太爷听了,脸上假装严肃,心里偷偷直乐,他瞟了一眼新捕头,看他如何应对。新捕头脸黑乎乎的,看不出有啥表情,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天生呆傻。
这时,围观的人群里突然起了骚动,“噌噌噌”几个大包相继从人群中蹿起,飞过人们的头顶,落在了祭台上。玉皇阁上的县衙众人以及站在前排看热闹的百姓看得清清楚楚,这从天而降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三个活生生的人。
三个人身上没有绳索束缚,但不知是摔晕了,还是中了邪,倒在地上拼命挣扎却动弹不得。看热闹的老百姓大多受过盗匪的祸害,有人就认出这三个人是虎豹山的喽,情不自禁地冲上去踢打。周围负责维持秩序的衙役望向县太爷和新捕头,见两人都面无表情,也就懒得出手制止。
打着打着,其中一名盗匪的脸皮竟然给人打裂了,打人者顺手一撕,脸皮应声而落,原来竟是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下换了一副面孔。人群再打,又裂,一连撕去七八张面具,那名盗匪的真实面目才暴露出来。众人哗然,此人竟是虎豹山上人称“千面狐狸”的三头领!虎豹山的强盗下山劫财,都是由他带人事先化装踩点;几个捕头先后被暗杀,也是他探访确定的作案路线,这个人可谓罪大恶极。
顿时老百姓群情激愤,争先上去踩踏,片刻之间,三个壮汉就变成了三堆说不出形状的肉泥。县太爷再也看不下去了,吩咐师爷和新捕头善后,自己慌不迭地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