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在前一天,张易刚把南粤王要出城围猎的消息告诉铁匠,铁匠一行就商讨了起来。
壮汉一听到行动开始了,马上把耒砸到地上:“终于熬出头了,你们一个个都说忙,把爷爷一人撂在这里打造耕田的家伙,再耗下去爷爷都成半个打铁的了。”
铁匠冷静地分工:“明日夜燕去拖住南粤王,余人随我去盗兵符。”
谁知壮汉又不干了:“让老儒去拖住那小子吧,盗兵符这样的大事他做不来。这段时间你看我天天打铁应付盐铁官这个苦差事,夜燕天天去跟踪南粤王,你和方士虽然也是游手好闲,但还偶尔出去看看地形,捡些石头回来,就这个老家伙,天天窝房里,他这身板怕风也能吹倒了。”
铁匠脸色一板,说道:“不得惫懒,我自有我的道理。”
当夜无话,等到天明,壮汉还是老老实实让夜燕去拖住南粤王,而余下四人,则背上盖得严严实实的竹筐跟随乌貂去寻找兵符。
兵符和宝刀没有放在一起,但是乌貂并没有被宝刀的位置所迷惑,它不是往狩猎的郊外走,却领着大家走向南粤王宫。
原来铁匠早已料到宝刀和兵符有可能会被分开,专门让方士配出特殊的药物。南粤兵符以大山里的千年桃木刻就,只要宝刀与兵符靠近片刻,药气即可发散到兵符上,千年桃木与药气相合,兵符自有难以察觉却经久不散的气味。南粤王不知道,在他收下宝刀的时候,他身上的兵符就已经被盯上了。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后宫外面,这里没有守卫,但朱红的宫墙岿然而立,十丈以内根本没有可以借来攀爬的树木。壮汉仰头看了一下高度,面有难色地望着铁匠,只见铁匠放下背篓,拿过铁锹在墙脚挖了起来。
壮汉大吃一惊:“你莫不是疯了?宫墙下都是重逾数千斤的巨石,岂是几个人可以挖穿的?”
方士却是不理他,径自打开带过来的三个背篓,背篓用树叶做衬里,装的都是经过细细研磨的齑粉,颜色却不一样。壮汉嗅了嗅,黑色的是炼铁用的木炭,黄色的是南粤王赐的用以驱蛇的硫黄,而褐色的是铁匠和方士捡回来的硝石。
这时铁匠已经挖出了半人深的土坑,再往下果如壮汉所言,是无法撬动的巨石。
壮汉根据方士的指点,把带来的齑粉按硝石一份、硫黄两份、木炭三份的比例搅和均匀,倒进土坑,再把一块几百斤的岩石挪到土坑之上,只留出拳头大的窟窿。众人退到数十丈以外,再用火箭引燃齑粉。
壮汉本是万军之将,百步穿杨当然不在话下,箭羽一出,须臾之间地动山摇,乱石横飞。四人伏在远处,耳朵也被巨响震得嗡嗡作响。等到巨响过后,原本固若金汤的宫墙似被雷公炸开了一道口子,宫墙中的巨石都已迸裂,未倒的宫墙也爬满了裂纹。
壮汉惊讶不已,方士却不以为意:“此物是我炼丹时无意所得,有夺天之功,若用于两军对垒,必定多生杀戮,所以不敢流传于世。”
宫内隐隐有“地震,快逃”的嘈杂声传来,铁匠把乌貂从怀里放出,大伙儿趁乱赶紧爬进王宫内。
宫中守卫正一团慌乱,尘土飞扬,到处都是慌不择路的人。铁匠奋力推开人群,还是被冲得七荤八素。虽有乌貂带路,众人仍迷失了方向。好不容易跟着铁匠闯进了一间屋子,一进门却只听到“咕咕”的声音,四周挂着数十个精致的笼子,里面都是鸽子。看来南粤王很是喜爱这些鸽子,专门把它们放到了宫中。壮汉环视了一下,抱怨道:“今天貂儿鼻息不通,带错路了。”
铁匠连忙继续寻找,不多时又找到了另外一处宫殿。房内的宫女和宦官都逃出去了,这里挂着厚重华贵的帷幔,绣的是海外风物,与中原迥异,香炉里焚的是龙涎香,香气萦绕,最里面的床,帷帐上飞龙走凤,看来是南粤王的卧房无疑。
乌貂在案桌底下啾啾地叫,铁匠一把扫掉案桌上的笔墨帛布,掀开案桌,底下果然有个暗格,里面有一个花梨木匣,打开木匣,众人日思夜想的兵符赫然躺在里面!
兵符由桃木刻成,成虎型,制作极为精巧。铁匠看着手中的兵符,不觉有些出神。
壮汉对兵符却不陌生,一把夺过,兴奋地问道:“怎么不作声?我们马上飞赴寻峡打开关卡吧。”
铁匠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冷笑道:“从番禺到边关寻峡足足有六七百里,路上关卡重重,南粤王一回来,我们就成了南粤的重犯,你怎能安然把兵符送到边关?”
壮汉一愣,张口结舌了好一阵子:“那你说怎么办?”
铁匠似乎早有准备:“昨日张大人给我们带来南粤王要围猎的口信时,我就已经让他备好快马和装束等候了。”
壮汉一蹦三尺高:“你把到手的功劳拱手送给不共戴天的仇人?张易一看就是个奸诈小人,要是他得了头功,怕是不但不让寸功给我们,还要咬我们一口。”
铁匠夺过兵符,坚定地说:“张大人是朝廷命官,得个头功也是理所应当的。我也不求闻达于庙堂,只愿分得寸功给妻儿换个无罪之身。况且张大人还是南粤国的大司农部丞,过关卡比我们容易得多。”
壮汉见铁匠主意已定,只能无奈道:“那我们真的要躲到张易那小子的窝里,直到汉兵南下?”
“南粤王发现兵符失窃,一定会把番禺城每一寸都翻起来,张大人官邸并不十分稳妥。”铁匠对众人道,“幸亏方士有寻龙点穴之术,在象岗山寻得了南粤先王的王陵,你们先到王陵内躲藏。修建王陵的工匠都已被杀,粤兵难以找到。王陵内已囤有干粮,足以呆到汉军攻入番禺城,我与夜燕随后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