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鲁家老小坐了一堂商量,鲁妈说:“咱家就一根独苗,可不能真叫单家庄逮去打断了腿!”鲁老爷子大骂鲁爹:“都怪你!要不是你贪图人家富贵,出卖祖传的龙凤钗,哪来这等破事!现在好了,龙凤钗没了,连孙子也要遭殃!”鲁爹也一肚子气,可又不敢再还嘴。
这结亲的事,现在后悔也晚了,单庄主已差了七八个人四处游荡,保管一见到鲁对就绑他走。
“要不让儿子去我娘的老家躲躲?”鲁妈出了主意,“我爹妈刚搬到城里不久,现在双流村的老屋也空着,正好让孩子住那儿,好对付一阵子。”
鲁爹发愁道:“这个法子好是好,不过现在单家庄的人都在外面四处游荡,可不好走啊!”
大家一想起这个,又不禁唉声叹气,最后只能将鲁对暂时藏在家里,不让他出去。
又过了三天,鲁爹兴高采烈地回来报告:“单家庄的人都撤了!”
鲁老爷子问:“出什么事儿了?”
“听说是单家送给胡司令的一批货给牛角山的山贼劫走了,他们正焦头烂额呢!”
鲁老爷子立马说:“那正好,趁机把孩子送去双流村!”
说走就走,双流村的老屋没人住,鲁爹鲁妈唯恐鲁对受饿,给他准备了一缸米,还备了一条腊肉干。可鲁对又胡闹起来:“再来一缸米,腊肉干也再要一条!”
“一缸米足够你吃上两月!”鲁爹一巴掌打在他脑门上,“你当米是大风刮来的!”
鲁对还是不罢休,还是鲁妈经验丰富,再抬一个空缸,将米分在两缸中,又将腊肉掰作了两段,方叫鲁对心满意足。
临上驴车时,鲁对又闹起来,非说“一头驴”的车不坐,若非告知他去的“双”流村,他是宁愿打断腿也不肯上车的。
鲁对只身有惊无险出了长河镇,这驴车的半日山路颠簸真叫他浑身不自在,一到双流村赶忙搬两缸米进木屋,发誓再也不坐驴车了。
日子渐趋平淡,鲁对撕了老屋门楣上对联的横批;给门装了第二把锁;每次做饭,总要等邻家刘老头煮完,借来他的锅凑成两个才能开灶;连屋里老柜中央的三个抽屉,都让他填成了左右两个……他古怪的脾气在小乡村里也不胫而走。
有一次,鲁对指指村后头的两座山峰,问背柴刚回来的樵夫张三哥:“二哥,那两座山峰生得真好看,像一对似的,叫什么山?”
张三哥脾气好,“呵呵”一笑:“那叫牛角山。你呀,不能总喊我‘二哥’,这样我二哥肯定不高兴了。也不能喊我‘四弟’,这样我四弟也不开心了。”
鲁对充耳不闻:“牛角山,跟两个牛角似的,真是一对!四弟,带我去看看呗!”
“牛角山可去不得!”张三哥急急拉住鲁对,连被喊错名都不顾了,“那儿住了一伙山贼,穷凶极恶,领头的绰号独眼龙,杀人不眨眼呢!”
不知是张三哥的劝解生效,还是“独眼龙”这名字不合鲁对胃口,他倒是绝口不提了,只时而看看两座山峰遥遥相对,忍不住啧啧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