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气晴朗,双流村里忽然遥遥传来马群嘶鸣,接连一串“踢踢踏踏”马掌踏石之声。
“山贼来啦!山贼来啦!”不知谁大喊一声,整个双流村闻风而动,人若滚珠,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顷刻悄无声息。鲁对吓得六神无主,躲在老屋中扒着木窗缝往外看,冷汗淋漓。
马蹄声响彻整个村庄,粗犷的声音来回喊叫:“谋财不害命!把粮食都交出来!交粮不杀!交粮不杀!”随之枪声、哭声、破门声、呼喊声四处响起,山贼们挨家挨户闯进去干架、抢粮。村里穷困,粮就是命啊,谋财实与害命无异。
“开门开门!”忽然一阵急促的拍门声,震得鲁对双腿一哆嗦,连滚带爬躲到灶台边上,只听“啪”的一声,门被踹开,两把锁“叮当”摔在地上,一个山贼扛一把环首刀,骂骂咧咧地跨了进来。
“你没耳朵啊!”山贼一把拎住鲁对的衣襟,扯着他摔出门去。
“饶命啊,饶命啊!”鲁对急忙求饶,“放过我”、“饶命”之类的话各重复两遍。
“是个软蛋,哈哈!说,粮食在哪儿呢?”
鲁对伸出两根手指,指指楼梯下的仓阁,山賊掀开两层油布,大喜:“好啊,有两大缸!”
一打开就失望了,那山贼啐一口唾沫,道:“穷乡巴佬!拢共半缸米你要分两口装?”说着,搬起一缸米就准备朝另一缸中倒。
鲁对那心中一颤,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忙过去拦着,说道:“大哥,大哥,要不你两缸米都搬走吧!”
山贼一脚踹翻鲁对,骂道:“你脑子给驴踢了!滚蛋!”说完,仍要倒米。
鲁对浑然不知痛似的,一把抱住山贼的腰:“大哥,大哥求你,要不我帮你搬,抢粮不能只抢一缸米啊!”
山贼又气又惊,用力挣脱,环首刀“刷”地一闪,鲁对“啊哟”一声滚了出去,站起来时,左肩上已开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血“扑哧扑哧”往外冒,染红了衣襟。
山贼见鲁对愣愣地盯着左肩头,心底也犯嘀咕,骂道:“不要命啊?赶紧滚!”心说这样总该吓住他了吧,骂完便转头再搬米缸。
哪知鲁对又扑了上来,一把就拧住山贼拿刀的右手:“大哥,大哥,你不能只抢一缸米,也不能只砍我左肩一下,这样我左肩有刀疤,右肩没有,怎么行?劳烦你再砍我右肩一刀,我帮你把米搬走,求你,求你了!”
山贼心里慌了,只觉被鲁对箍着的右手像戴着铁铐似的,他色厉内荏:“放开我!你个疯货!”他收刀,鲁对抢刀,这锋利刀尖在他眼皮下、鼻梢前颤抖,激得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鲁对不知哪来的神力,猛一把将刀拧了过来:“你不来我自己来!”他“刷”地划在自己右肩上,顿时血流如注,可他半点不感到痛一样,反像大冬天泡进热水桶,畅快地舒了口气:“这就对了!”
那山贼哪见过这等面不改色拿刀往自己身上招呼的?他大喊:“妈呀,疯、疯子!”接着,他连滚带爬地逃出门去。
“大哥,你的刀!还抢米不抢了?”
鲁对浑浑噩噩、莫名其妙,好在保住两缸米,还得了一把刀,正喜不自禁,门口那山贼引两人进来了:“就是他!大当家、二当家,就是他!”
鲁对“当啷”把刀丢在地上:“几位大哥,我不是故意的,这些米你们拿走吧!”
“好小子!”那戴着黑眼罩的独眼龙,看鲁对双肩血流如注却面不改色,不禁赞不绝口,“不就是一缸米,你犯得着砍自己一刀?”
“这位大哥呀,倘若你将两缸米都抢走,我还能帮你搬缸呢!可你只抢一缸就不对了,哪有抢一缸留一缸的?”
刚才那山贼叫道:“大当家,我就说,这是个傻子!”
此时,二当家在旁阴阴不说话,大当家却“哈哈”大笑:“傻子好,傻子好!小子,你不要搬缸吗,还不动手?”
山贼喽啰一听,不情不愿,鲁对反而兴致高涨。二人一同搬两口缸到村口,倒不知谁抢谁了。
放下米缸,鲁对浑身舒坦,转身要走:“再会啦!”
“等等!”几个山贼已将他团团围住,鲁对四下一看,周围都是穷凶极恶的山贼,这才心慌了。
“小兄弟,跟我走一趟吧!”大当家笑眯眯的,那只独眼看得鲁对浑身难受。
“做什么?”
“哈哈,跟我上山当山贼吧!”众山贼纷纷应和,有人把鲁对架上马,一群人奔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