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盛说:“除了我,还有一个人看过《猎经》,就是甘发根。这些天,我看了设陷阱的套路,和《猎经》里的套路相同。我怀疑,这次在林场布设陷阱的人就是甘发根。”
自从在百花沟目睹了猪獾聚会的那一幕,范盛和甘发根就迷上了《猎经》,有事没事就到舒生那儿串门。舒生知道他们的意图,对他们说:“你们别指望我教你们《猎经》,学《猎经》的人,必须有很强的自制力。如果以猎谋利,就会遗害终身。”
舒生把《猎经》开篇的几句话念给他们听,说:“因序而猎,可得善终;为利而猎,必遭天谴。”
范盛见舒生说出这话,就知道舒生不会把《猎经》传给他们,渐渐地就不太去舒生家了。不久,在一次伐木的时候,范盛受伤,回家休养了两个月。
等范盛痊愈回到林场,发现甘发根经常独来独往。听人说,甘发根在和舒胜莲谈恋爱,范盛不好掺和,两个人从此有了明显的隔阂,少了沟通。
过了两个月,范盛发现,甘发根出手很阔绰,抽的是好烟,喝的是好酒,还和场长关系走得很近。听人说,甘发根捕猎的本领变得很是高超,不光出售珍稀动物的皮毛,还经常给场长送野味,很得场长赏识。那时候,野生动物不受保护,打野物是很平常的事,可以进行交易,根本没人追究。
过了段时间,范盛听人说,场长为了当上县林业局局长,准备巴结县长,给县长送四只熊掌。场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甘发根,说自己如果当上局长,就把场长的位子交给甘发根,甘发根欣然答应。
其实这时候,甘发根已经得到了《猎经》。甘发根清楚,他不可能从舒生那里弄到《猎经》,于是就想法和舒生的女儿舒胜莲谈起了恋爱。舒胜莲十八岁,正是青春似火的年纪,甘发根从县城给她带来女孩子喜欢的发夹、头绳、衬衣,把她哄得开开心心。在甘发根的唆使下,舒胜莲把父亲秘藏的《猎经》交给了他。甘发根是个聪明人,看了两天,便明白了一切。《猎经》分为两章,一章是讲各种动物的迁徙规律,不同的季节,动物因为觅食、繁殖等原因,迁徙地点也不同。另一章是讲怎么用陷阱和机关猎捕各种动物。甘发根将《猎经》倒背如流,现学现用,猎捕各种野物如同囊中取物,发了一笔横财。
接到场长布置的任务,甘发根掐指一算,现在正是母熊产仔的季节,应当在南方一带的山林活动。甘发根带着两个枪手来到南山,找到一个位置藏匿,等熊现身。正午过后,三人便看见一只母熊带着两只小熊,优哉游哉地慢慢走来。
一个枪手立功心切,没有等甘发根发话,便一枪放去,母熊被击中,怒吼一声,山摇地动,横着身子滚下了山……
三个人忙到山下去查看,可是地上只有一摊血迹,母熊已不见踪影。两只小熊傻傻地坐在那里,见了人不躲开,反而亲近地扑了上来。两个枪手一人抓了一只,说拿回家给小孩玩。
甘发根没有想到,这次打熊不成,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困境。
当天晚上,林场的人听见,房子外面有熊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甘发根知道,那是母熊找熊仔发出的声音,他拎起枪,想出去找母熊,可母熊仿佛嗅到了他的气味,远远地逃开了。甘发根知道,必须把母熊的事处理好,否则,发疯的母熊祸患无穷。他去找枪手,让他们把小熊放了,可一个枪手说,他的孩子怕小熊跑了,就把小熊的脖子用绳子系住,小熊爬树时,被树杈挂住,吊死了。他们就把小熊剥了皮,炖了肉……
甘发根一听,倒吸一口凉气:“难怪昨晚母熊狂号呢。”
还没等甘发根找到母熊,他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场长的儿子放学回家,被疯狂的母熊抓住,咬断了喉咙。场长五十多岁,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悲痛欲绝,将丧子之痛迁怒于甘发根。
1980年,普降大雨,许多地方遭受了泥石流灾害,国家这时已经认识到伐木对大自然的危害,于是大力提倡植树造林。场长借着清退部分伐木工的机会,将甘发根清退回家。
有没有工作,甘发根无所谓,没有了工作的羁绊,他更可以为所欲为地捕猎。但这时,国家对野生动物的管理越来越严,对捕猎珍稀动物的人,要判处重刑。
甘发根不信这个邪,他接到一个订单,对方要三张金丝猴皮,开价很是诱人。于是,甘发根冒着把牢底坐穿的危险,猎杀了三只金絲猴,结果在交易时被现场抓获。
范盛说:“甘发根因此被判了无期徒刑。他服刑前,我曾去看过他。他对我说:‘你把舒胜莲娶了吧,她是个好姑娘。’原来甘发根乱捕滥猎,舒生认为他违背了《猎经》的本意,必遭天谴,一直没有同意他和舒胜莲的婚事。后来,我就娶了舒胜莲,舒生顺理成章地把《猎经》传给了我。”
范盛讲完了。丁小寿问:“您给我们讲《猎经》的故事,到底是想告诉我们一件什么样的事呢?”
范盛说:“这次你们遇见的‘倒吊猪’和‘铁夹子’,布置的方式,和《猎经》上记载的一模一样。这世上只有三个人看过《猎经》,我岳父、我、甘发根,我怀疑,甘发根可能已经减刑,放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