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还会有谁来求见他?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个人居然连姓名都不报。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一个人不报姓名就贸然来访的。这个人会是谁呢?庄云祥一边点着烟泡一边吩咐有请。
少顷,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人在几个随从的护卫下走了进来。那人白净脸儿,长袍礼帽,燕尾布鞋。眉眼间透着精明和友善,一进门便脱帽抱拳,微微一笑,庄掌柜,还认得我吗?奉天一别,转眼二十年矣。
庄云祥觉得这个人似乎在哪儿见过,可就是想不起这个人究竟是谁,于是赶忙回礼,这位兄台是…… 来者哈哈一笑说,庄掌柜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孔庆昌啊!
庄云祥这才恍然大悟,面上挂笑心里却在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孔庆昌是来看我庄云祥的笑话来了。
当年,庄家曾在奉天太原街开了一家酒楼。有一天,酒楼为了装饰门面,特意请了擅长书画的孔庆昌来画几幅字画。当时讲好是画银二两,可没想到年轻人画还没画,就提出先将画银支出一两,说是给老母看病。庄云祥不同意。说是画完了才能结账。任凭孔庆昌苦苦哀求都无济于事,孔庆昌见庄云祥不答应,就说既然庄掌柜这么信不过我,那我也就不能为贵酒楼画画了。老母病重,我得借银去为老母抓药。
就在孔庆昌转身离去的时候,庄云祥没好气地说,我庄云祥打心眼里就瞧不起你们这些舞文弄墨的读书人,满脑子迂腐之气。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凭什么先将银子支给你?
孔庆昌止住脚步回过头来说,庄掌柜,你可以不支银给我,可是你完全可以不将话说得这么难听。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就低人一等吗?我听人说,庄掌柜以前也是一朝举人,你现在腰缠万贯,可是你就敢保证你这辈子都这样吗?凭你庄掌柜这点小事就能看出你是个肚量狭隘的人,根本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孔庆昌话语不多,却说得庄云祥双颊发热。是啊,自己不也曾是一个读书人吗?干吗将话儿说得那么难听?庄云祥想喊住孔庆昌的时候,孔庆昌的双脚已经迈出了门槛。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没想到孔庆昌居然找上门来。
从气质和排场上看,孔庆昌绝非当年那个穷困潦倒的穷书生了。他此次来,会不会是专程来羞辱他一番以报当年支银不遂之怨呢?
庄云祥脸儿一热,抱拳还礼,原来是孔老弟。不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孔庆昌说,我早就听说庄掌柜现在处境窘迫,所以,特来帮庄掌柜一把以解燃眉之急。我听说庄掌柜有一轴高其佩的《孟冬图》,所以特意赶来购买收藏,不知庄掌柜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