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村民宝来进城办事,远远地看到一个大商场旁聚了很多人,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帮工人在拆除商场的旧监控探头。
宝来看了一会儿,抽出一支烟递上去说:“师傅,休息会儿吧,这玩意儿拆下来干吗呀?”那工人咧嘴笑了笑,接过宝来的烟说:“扔!”
宝来皱皱眉说:“这么好的东西,扔了多可惜呀!”工人说:“都不能用了,不扔干吗?”
宝来在电视里看得多了,监控的作用可大了,公安能用它破案,坏人一看到监控探头就犯怵……想到这儿,宝来起身去路边的小卖部买了盒烟,返回来塞进那工人的口袋说:“师傅,把这些拆下来的东西给我吧。”
就这样,宝来把几个废探头装进了自己的包里。回家后,他连夜把几个探头安在了自家的房前屋后。说起来,这监控的关键是那套图像存储系统,没有那套东西,光装探头有啥用?但宝来是这么想的,只要把探头装起来,再拉上根假电线,看上去不就跟真的一样了?哪个小偷会进屋考察你家监控是全套的还是半套的?宝来认为,只要有探头,就能吓退贼!
探头装上以后,村里人那羡慕的目光,让宝来都找不着北了,他走路的样子也和以前大不一样了,遇到有人问:“宝来,你家藏了什么金银财宝,一下子装那么多的监控,比银行排场还大!”宝来就会说:“我有个亲戚是公安局的,我说不要,他非给我装,还一下装了那么多,我能说啥呢?”全村人没有一个问宝来,家里有没有那些配套的东西,事情就算过去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一装还装出事来了。这天,村里有几户人家在小道上停的汽车让人给蹭了,几户人家一合计,估计是被二娃家的牛车蹭的,他们叫来村主任要求解决问题,对二娃进行严惩。
村主任听了几户人家的分析,也觉得二娃家牛车蹭的可能性最大,就把二娃叫出来问话。哪知道二娃听完他们的说道之后,一蹦三尺高,拉开嗓子喊:“你们那车放了不是一年两年了,我二娃要蹭早给你们蹭成花脸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蹭?再说了,坐车的好事轮不上我,倒霉的事就往我头上栽,瞎了你们的狗眼了!你们把证据拿出来,要是没证据,这事我跟你们没完!”事情越闹越大,全村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村主任对二娃说:“你也别激动,他们只是根据现场情况推测出来你误蹭的可能性较大。你说说你的情况,这也就是一天之内的事,这一天里你的牛车动过没有?”
二娃梗着脖子说:“根本就没挪过地方,我那牛这几天身子不舒服,還等着我请大夫瞧病呢。”可那几家人还是不依不饶,说除非是闹鬼,不然肯定是二娃干的!
二娃把脚一跺说:“这样吧,你们拿证据来,要真是我干的,我赔你们十万块;要是我拿出证据不是我干的,你们倒给我十万!敢不敢打这个赌?”
事情越吵越复杂,村主任问二娃:“你能拿出不是你干的证据?”
二娃斩钉截铁地说:“能!”众人一听全愣住了,就听二娃继续说:“我家紧靠着宝来家,他家装了那么多的监控探头,调出录像来看一眼不就清楚了?我那牛车出去进来,只有他家门前一条道,如果录像里看到我家牛车今天在他家门前出现过,我十万块钱一分不少地赔给你们!”说完,二娃还跑回家拿来一张银行的存款单在手里晃着。
众人一听也是这么个理,那就去宝来家调看监控记录吧。一帮人就去找宝来,宝来早就在一旁看热闹了,开始还觉得挺开心,这些汽车本不是他们巷子里的,可经常停进来怪碍事的,蹭了活该!可越看越担心,千万别和自己扯上关系。偏偏怕什么还就来什么,一看大队人马要去自己家查看录像,他立刻急了,这可是全村的人睁着眼睛看着呢,要是当众出了丑,以后在村里还咋混?
宝来急出一头冷汗,心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把自己的秘密识破!他飞身上前挡住众人的去路,说:“慢!你们说得倒好,你们看了我的录像,十万八万的挣了,你们挣你们的钱,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装监控是为我自己看家护院的,和外人没关系,我家车又没被蹭;再说我当初安装探头的时候,你们谁出过一分钱?现在有事了找我来了,没门儿,不让看!”
这时,二娃突然单腿跪地,高声请求宝来:“我的好哥哥呀,你可得给我作个证呀,只有你家装了监控,你赶紧给调出来,让全村的人看个明白,看看我是不是被冤枉的,救救小弟,行行好吧!”
这不是要宝来的命吗?宝来心想:你小子光顾着开脱自己了,可出了我的丑谁负责?所以他始终还是坚持那套说词:“这事和我没关系,我不管,别说你了,就是警察来了我也不让看,你把法律拿出来,哪条法律规定我得把录像给你们看?没有规定就是不行!”
事情僵在这里了,二娃和众人好说歹说,宝来就是不答应。不过大家看到二娃那么坚决的态度,也觉得这事不像是他干的,要真是他所为,他不傻不呆的,还敢让调录像?如果不是他干的,外来的车辆早跑了,查到又能怎么样?最后这事不了了之,众人不欢而散。不过二娃和宝来从此结下了仇,再没说过话。
打那以后,宝来心里一直不是个滋味,他总觉得对不起二娃,街坊邻里的,因为这么件小事闹翻了脸,真是自己不对。可这事另有隐情,宝来是哑巴吃黄连,有苦和谁说去?又过了些日子,宝来实在憋不住了,就想着把二娃约出来,请他到城里的饭店吃上一顿,以消除二人之间的隔阂。
宝来本以为二娃恨透了自己,肯定不会来吃饭,哪料到二娃眼都没眨,就跟着他来了。两个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就多了起来,宝来一个劲地赔不是,解释自己上次没给二娃调监控,实在是不应该。
没想到二娃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抱住宝来的肩膀,一股脑地道谢:“哪里哪里,是我的错,事后我没有好好地感谢哥,今天这饭算我请的,我得好好谢谢哥救了我,要不是你帮忙,我恐怕脱不了干系呀。”
宝来觉得奇怪:“我帮你?”二娃又喝了一口酒说:“对呀,要不是你不给他们看录像,能证明我的清白吗?”
宝来更糊涂了,就听二娃又说:“我实话说了吧,那事就是我干的,当时是没留神,事后我也想了,该!早先修那巷子小道的时候,是你爹和我爹他们修的,当时外面那几户既不出工,也不出力,好像和他们没关系;现在倒好,我们房前屋后的地界,他们每天把车停过来,还立了地锁,也不和我们商量一声。对于这些不道德不讲理的人,就应该好好地教训教训他们!”
宝来觉得二娃说得有理,可还是不解地问:“是你干的还敢调录像?你不是找死吗?”
二娃眯着眼笑笑说:“就知道你是假监控,我才那么硬气的,晓得你压根儿就调不出来!”
宝来眉头一皱,问:“你怎么知道的?”
二娃哈哈大笑道:“你那点事我还不知道?你是个舍得花钱耗电装监控的主儿?你心里怎么想的,弟弟我一清二楚,这监控装上的头一天我就猜到了。不过你也算是主持公道了,这个假造得值!来,小弟再敬哥一杯!”
(发稿编辑:朱.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