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必良像往常一样走进大帅府,黄大帅见了他,满脸笑容,一边招呼他,一边坐到躺椅上,等着万必良掏耳朵。万必良见这情景,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心中暗道:看来这贼死期到了,今天我一定要宰了他!
万必良又打量了一下江副官,见江副官也和和气气的,与往日没有半点儿不同。
万必良稳了稳自己的心神,不动声色,打开工具箱,拿出工具,唯唯諾诺地给黄大帅掏耳。随着万必良或徐或急、或轻或重的动作,黄大帅渐渐沉浸在享受之中,快活得直哼哼,嘴中的口水都流了出来,也忘了拭一下,歪着嘴角喃喃地嘀咕道:“哎呀,好一阵子没享受万师傅的掏耳技术了,乍一享受,尤胜于新婚燕尔呀!”
此时的万必良是一腔愤怒,他竭力压着,应道:“我还不知道大帅最近逢大喜事哩,心里说大帅不需要我掏耳啦,忘了我不是?我心里不自在,来大帅府,被江副官挡住了,才知道了这么回事儿!”
黄大帅“哈哈哈”笑了,说道:“万师傅掏耳,令人别有一番享受,忘不了,忘不了!”
万必良又忙了一会儿,觉得机会到了,牙齿一咬,弯腰从工具箱里拿起藏着的尖刀,举刀就要往黄大帅身上扎,没想到他的手刚刚抬起,就被黄大帅紧紧攥住了,紧接着,黄大帅肥胖的身体变得异常敏捷,一缩身子,从躺椅上翻了下来,“哗啦”一下,就将万必良掀翻在地。
万必良被摔得眼冒金花,爬起来,握着尖刀,劈头盖脸地又往黄大帅扎来。此时,江副官已经冲了过来,迎着万必良一脚踢去,将他踢了个后空翻。随即江副官跨步踩住万必良握刀的手,几个卫兵听到动静,也都奔了过来,七手八脚,将万必良捆得结结实实。
黄大帅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喝道:“今天我就感觉你有点不大对劲儿,但想想我对你不薄,怎么也想不到你会刺杀本大帅!说,谁指使你的,你的幕后主子是谁?”
万必良手脚不能动,嘴中流着血,便铆足了劲儿,向黄大帅吐了口唾沫:“你害死了我的侄女,又逼死了我的哥哥,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
万必良大声骂着,黄大帅却愣了,江副官摸了摸后脑勺,想起了什么,说:“大帅迎娶二夫人时,这万必良曾来寻他侄女,我一听那地盘是张旅长的,便嘱咐他去找张旅长要人,只不知他怎么来寻大帅的仇……”
万必良依然情绪激动:“别装蒜,你们杀害了我侄女,把她扔在黑山山坳,我亲眼看到了,那几个人还提到‘黄大帅’,这还会有错吗?”
黄大帅沉吟片刻,嘀咕道:“这个张麻子,我强抢了他的相好荷香,他是怀恨在心,要借刀杀人不是?”然后,他一转身,对江副官说:“你去查查,看到底怎么回事,我等着回话!”
江副官出去了一会儿,便过来回话:“目前了解到的是这么回事——一个多月前,大帅娶了荷香做二夫人,张旅长便抢了个叫万小娇的女人代替荷香。莫不是张旅长害死了万小娇,然后嫁祸于大帅,让万必良寻你报仇?”
黄大帅点了点头,与江副官低声说了几句,然后俯下身子,对万必良说:“万师傅,你真的弄错了!你侄女不是我杀的,你哥哥的死也怪不得我!你上了张麻子的当,他那是借刀杀人,懂吗?”说罢,他向着江副官喝道:“先把万必良关起来,我要当面问问张麻子,他娘的……”
万必良被关在屋中,心情十分复杂,现在,事儿都抖开,他已经弄清楚了,黄大帅新娶的女人确不是万小娇,而是荷香,侄女是张旅长害死的。张旅长对黄大帅一向不满,相好又被黄大帅霸占,而一时又没有足够的实力与黄大帅扳手腕,就指使侯副官故意指路,让万必良弟兄俩目睹了万小娇的尸体,制造万小娇被黄大帅害死的假象。
可是现在知道这些又管什么用,他被关在这儿,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黄大帅会因为这点儿事,就把张旅长怎样吗?晚上,万必良怎么也睡不着,趴在窗前,看着屋外的星星,十分茫然,万分痛苦。忽然,一个黑影在牢房外一闪,随即牢门“哐当”一下开了。万必良一惊,那人已到了身边,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万师傅,我十分同情你,偷偷放你走,别问我是谁,你快点走吧!”
万必良大喜过望,向那人连磕了几个头,起身就跑。
万必良一口气跑出六安城,定了定神,就决定去新开岭,找张旅长去!他知道此时再去新开岭十分凶险,但他必须去找害死哥哥、侄女的仇人算账!
张旅长见万必良来了,十分意外,连忙问道:“万师傅,侄女找到了吗?”
万必良已经合计好了,他佯装什么都蒙在鼓里,“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流,颤声诉说道:“张旅长,我的侄女万小娇和哥哥万必应,都被黄秃子害死了,他们还把我关了起来,我是偷偷逃出来的。现在,只有张旅长可以救我!”
张旅长放松了许多,装模作样地说:“真的吗?你侄女和你哥哥都被害死了?”
万必良抹了抹泪水,点了点头:“那黄秃子还想装蒜,把自己推脱得干干净净,可我是亲眼看到他们杀害了小娇,还亲耳听到他手下说到‘黄大帅’三个字!”
万必良说得真切,张旅长吁了口气,将万必良扶起来,侯副官也闻声过来了,沏了杯茶,送到万必良面前。张旅长缓缓说道:“既然如此,万师傅此后就留在我旅部,给我掏耳吧!如你安分守己,呆在我这儿,不要露面,黄大帅是不会知道你在我这儿的!”说着,他又喜不自禁地说:“我这耳疾好了没多久,就回到当初的样子,又是刺痛,又是奇痒,有时还流黄水。万师傅,自从你那天走了后,我就后悔不该让你走,现在你又回来了,真是天意啊!”
侯副官很快拎来了一个工具箱,说:“万师傅,这次准备的这些工具,你用起来会顺手些。”
万必良连忙接过工具箱,心中默默盘算:我年老力弱,想杀了张旅长不容易,不能像刺杀黄大帅那样莽撞,何不用我的掏耳技艺……
张旅长躺到躺椅上,万必良打开工具箱,赔着小心给张旅长掏耳。万必良没拨弄几下,张旅长就惊喜地直嚷嚷:“舒服,舒服,这次和上次更加不同,太舒服了!”
其实,万必良悄悄使了个小手段:用耳耙在张旅长的耳道上轻轻刮了许多小口子,拿捏得恰到好处,当时痛快淋漓,过些时候会因细菌感染而奇痒无比。张旅长的耳道不同于别人,万必良有心利用他的耳道,做些手脚,更不容易被发现。本来,这是万必良治疗耳疾的绝技,用耳耙划过后,用他配置的特效药水喷洒,就可以彻底治愈耳疾,像张旅长这样的耳疾,虽然独特,治愈也不在话下,但万必良现在要用这个绝技,控制住张旅长,寻找机会,达到报仇的目的!
果然,此后张旅长就三番五次让万必良过来给他掏耳,掏过之后耳朵畅快一段时间,接着又是奇痒无比,便又来传唤万必良。张旅长有时感到疑惑,万必良便一本正经地说,要彻底治愈耳疾就得有这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