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头儿一听,这还了得,苟小三居然开始露面儿了,还下黑手下到了大帅府人的头上,他立马命警察四处寻查,却始终没见着苟小三的人影儿。
老炮儿一个大子儿没落着,还挨了一板砖,哪里肯罢休,隔三差五上警局嚷嚷,要他们尽快逮住苟小三,追回他的银票来。警察头儿没辙了,只好来找李掌柜。李掌柜明白他的意思,只好拿出了五百块大洋。老炮儿总算消停了下来。
几年后,张作霖吃了败仗,又缩回了关外,民国政府也迁都南京,有钱人全搬了过去,廊房二条的红货生意一落千丈。再加上市面上不太平,李掌柜怕出岔子,听说洋人的银行有保险柜,就把朝珠悄无声息地存进了英国汇丰银行的保险柜,随后又雇俩武师看守铺子,以防万一。
时间一晃就到了民国二十六年,日本人打进了北平城,组建了临时政府,还成立了个搞奴化教育的新民会,在廊房二条鼓捣什么珠宝分会,几个汉奸多次上门找李掌柜,请他出面当分会长,李掌柜以年事已高为由推掉了。
这年冬天,日本天皇派的俩特使在遛马时,突然遭到枪杀,一死一伤,几个刺客得手后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有人看见,其中一个刺客是个麻脸。宪兵司令急了眼,下令全城戒严,见着麻脸就逮,搞得老百姓不得安生。
一天晚上,聚珍斋值夜的武师刚要躺下睡觉,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只好起来打开了门,只见“呼啦”一下闯进来一大帮宪兵,一个汉奸挥舞着手中的盒子炮,逼问:“李掌柜呢?”武师害怕了,连忙指了指后院。汉奸立马和宪兵冲进后院,找到李掌柜后,二话不说,就把他抓走了。
李太太吓得慌了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天晌午,宪兵队再次冲进聚珍斋,把铺子里的伙计全抓走了。就在李太太六神无主时,家里忽然来了个人,自称是新民会的,说有办法能救出李掌柜,条件是他得出马当珠宝分会的会长。
李太太一听,急忙让座上茶,迫不及待地问:“先生有什么办法?”这人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回答说:“我是李掌柜的朋友,听说昨夜被宪兵抓走后,一大早就去了趟宪兵司令部,并在大牢里见到了他。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告密说,聚珍斋窝藏刺杀日本特使的那个麻脸刺客。李掌柜是个本分的买卖人,怎么会窝藏刺客呢,一准儿是有人在栽赃陷害。临走时,李掌柜小声对我说,家里藏着一串翡翠朝珠,值不少钱,让我赶紧来找您,把东西麻利儿送给宪兵司令,说说好话,早点把他救出来。您也听说过,宪兵队的大牢可不是人待的地儿,十个人竖着进去,就有九个是横着出来的啊!”
李太太到底是女人家,一听就吓破了胆,见这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又带来了当家的口信,急忙到了汇丰银行,把朝珠取出来交给了他。这人又说,阎王好说小鬼难缠,除了司令之外,还得打点一下上上下下的小鬼,李太太又拿出了一笔钱。这人临走时说:“李太太,您就踏踏实实等我的信儿吧,不出三天,李掌柜和伙计一准儿全须全尾地回来!”
到了第三天,铺子里的伙计果然被放了出来,个个被打得遍体鳞伤,却唯独不见李掌柜回来。李太太心里着急,急忙跑到新民会找那人,谁知一连好几天,却始终没见他的人影儿。一个伙计问这人叫什么名字,李太太却说不出来,就把他的长相讲了出来。伙计一听,大吃一惊:“这人叫苟小三,是个骗子。十多年前,就是他设局骗走了掌柜的一串朝珠!”
李太太听后,肠子都悔青了,当家的生死不知,还让人把最值钱的宝贝给骗走了,这可怎么办啊?
一天后晌,李太太正在暗自垂泪时,前院铺子里忽然来了个小伙子,指名道姓要见她。见着人后,李太太却并不认识他。她问小伙子有什么事,小伙子小声说:“太太,李掌柜让我来告诉您一声,他还活着,让您放宽心。”李太太一听,是又惊又喜,急忙问人在哪里。
小伙子却笑了笑,回答说:“李掌柜让我先不告诉您,等过阵子伤好了后,他自个儿会回来的。”李太太听后,這才放了心。仨月后的一天夜里,李掌柜果然悄没声儿地回到了家中,夫妻相见抱头痛哭。之后,李太太问李掌柜,他是怎么从日本人手里逃出来的。
李掌柜长叹了口气,这才讲了出来:在宪兵队,一个日本人要他说出麻脸刺客的藏匿之处。李掌柜一听,十有八九是遭人陷害,急忙分辩说,自个儿压根儿就不知道这档子事,更不认识什么麻脸刺客,要是不信,铺子里的伙计都可以作证。日本人根本就不听,让打手对李掌柜严刑拷打,竟生生把他给打得没了气儿,然后扔进了永定河。也该李掌柜命大,被一个车马店的掌柜发现了,从河里捞了上来,一摸心口还有点热乎,急忙拉回车马店,请来先生医治,把他从阎王殿里拽了回来……
听完当家的讲述,李太太一脸愧疚,说出了苟小三骗走翡翠朝珠的事。李掌柜听后,却一点也没着急上火,反过来劝她说:“哎,那串朝珠就是个招祸的根啊。在车马店养伤时,我琢磨来琢磨去,陷害我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苟小三,还真猜着了。算了吧,既然斗不过他,那这个哑巴亏我认了。这些天来,我算是明白了个理儿,命比钱财更重要。明儿我打算把铺子盘出去,回河北老家,安稳过几天舒心日子!”
李太太听后,十分纳闷儿:“当家的,反正朝珠已经没了,那你还怕什么啊。再说了,你把铺子盘了,今后咱靠什么吃喝啊?”李掌柜却来了句,回去再说。
第二天,李掌柜就辞退了伙计,把铺子贱价盘给了别人,雇了辆驮轿,和李太太回老家去了。一路上,李太太赌气不搭理李掌柜,她想不通,当家的为什么要这样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