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人以粗为技,绝不误事。
清朝官场有一种习惯,长官对属下如果太客气,就表示不把他当自己人,反而挨骂越多的,越会成为红人,自李鸿章以来,这就成了莫名其妙的惯例:李大人嘴中的“贼娘的好好干”,便等于“慰勉有加”的口头语。
在大众心目中,李鸿章似乎不是个粗人。张嘴骂街,出手打人,只有文盲将军们才做得出,李鸿章在文雅和粗俗之间选择粗俗,显然有自己的考虑。同时,他的下属们似乎也很吃这一套,三天不挨骂,心里就没底。李鸿章和他的手下通过骂还是不骂,来决定彼此之间的关系。他们用粗嗓门互相拍着肩膀说:“咱们都是哥们,我骂你是稀罕你,”他们不但这样做,还把这些形成了规矩,形成了惯例。
张宗昌是张作霖的嫡系。前者喜欢赌博,但张作霖天天供钱任他赌,对这个下属的喜爱可见一斑。一天,张宗昌从黑龙江来沈阳拜老帅。他大大咧咧地往办公室走,边走边喊:“老爷子,我来……”话音未落,张作霖就拍案而起:“出去,重进,你当在家里呢。”张宗昌目瞪口呆。
张作霖满嘴粗话,实际上是在提醒,彼此之间有严格的尊卑界限。无论李鸿章还是张作霖,都在努力做一个“粗人”。大家在粗俗的外表下,却有着非常明确的利益和要求。
明明可以通过正常渠道解决的问题,却要装“粗”来办理,看来粗人有受欢迎的原因,比如:
可以制造错觉。粗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挥洒自如,敢说敢当;“细人”则斤斤计较,小肚鸡肠——我是粗人,你是“细人”,印象上就先胜一筹。
方便逃脱责任。我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规矩,如果我错了,就不能和我太计较,跟一个粗人纠缠,有失身份。即使我有责任,也不能重罚,“不知者不罪”。
有利于遮羞。我骂人了,我打架了,怎么样?我是个粗人,不痛快就要骂就要打。粗人不在乎有无羞耻感,以“粗”遮脸,是长期的面具。
能避实就虚。有些人总是标榜自己是个粗人,这是为他们的利益争斗。当个“粗人”是以退为进的战略,先打消别人的戒备,然后给予对方致命一击,胜人于无声无息。
粗人以粗为技,该干什么,该争什么,该说什么,绝不耽误。
面对这些行“粗道”的对手,我们不妨大喝一声:“俺也是个粗人,老子不吃你那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