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天无硝烟的“战争”,我已筋疲力尽。宿舍里,父亲和母亲帮我收拾东西。被子、衣服塞进一个包里倒还省事,可堆积如山的书本、试卷却不好带走。父亲带来的麻袋已装满,可仍有好多书没有装下。
那些天,许多收购旧书的小贩已在宿舍前排起了长队。“挑些重要的书带回去,其余的卖了吧。”我提议道,那么多书拿起来很沉。“辛辛苦苦读的书,哪能不要呢!”母亲又继续往麻袋里塞,父亲则从小店里又弄来一个麻袋。从课本到试卷,从本子到草稿纸,母亲一点不剩地全装进麻袋里。
流火的七月,父亲弓着背,背着一麻袋书,母亲弓着背,背着一麻袋书。走出宿舍,小贩们立刻围上来。“不卖,不卖!”母亲极力从包围中往外挤。“什么?三毛钱一斤,你以为我背的是什么,这是书,这是宝!”父亲似乎有点愤怒,“你们买不起!”小贩们面面相觑,“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人。”一个小贩嘀咕道。
十几里路,三十几度高温,父母挥汗如雨赶到家时已直不起腰。他们脸上挂满汗珠,心里却乐开了花,因为我踏上异地求学的征途,父母更格外珍惜那些书。十几年的求学,几间小瓦房越来越破了,越来越空了,父母也越来越憔悴了,惟独梁上的书袋越来越多了。瓦房年久失修,每到春夏多雨时节,雨水顺着瓦缝流进屋里。高挂在梁上的书虽可逃鼠啃之苦,却免不了雨淋之灾。于是晒书成了父母伏天的头等大事。
爬上屋顶将积攒了几十年的书一捆一捆搬下来,而后又要一本一本扎好搬上去,对于年近五十的父母来说,这不是一件易事。可是每当矮小的瓦房前,简陋的篱笆院子里摆满大大小小的书本时,父亲会坐在一旁悠闲地吸着烟,“万贯家财不如一卷香书,我家可比百万富翁还富呀!”母亲则时不时翻动受潮的书,似乎在呵护一个宝贝。
从6岁上小学到如今,我一直在校园的书香世界里一年年长大,一步步了解世界。村里小学的3间小瓦房留下了我天真的童年;镇上初中的小小图书室开启了我心灵的窗户;县城高中的教室搭起了我走出大山的阶梯。一步步走过来,在南京农业大学的4年时光里,我在书籍的海洋里遨游,在知识的宝藏里寻觅与吸纳。如今来到北京,来到中国农业大学,来到一个更大的书香世界寻觅与探索。每年寒暑假我会不辞长途跋涉带一包心爱的书本回家,也许书页已发黄,也许本子已写满,但那是我学习的记录,那是我成长的见证。没给父亲带一包香烟,没给母亲带一双棉袜,但父母接过我肩上的书包已笑容满面。女儿的书是他们的荣耀,女儿的书是给他们的最珍贵的礼物。
又一个盛夏来临,故乡的小院里,父母又要为家里的“宝贝”忙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