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二姐这次拜年一拜就是快两年。娘瘫了,二姐无法离开!
二姐一把屎一把尿地伺候娘近两年时,老天开眼,一个土家族的民间草医路过我家,给娘开了几服草药,娘竟然奇迹般地站了起来。娘、二姐、还有妹妹,都不知道这个草医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她们都一致怀疑是神仙可怜我娘,感动我娘,救了我娘。
重新站起来的娘,还是不能下地干活。娘只能艰难地拄着双拐,如蚁挪行。不能干活就没有工分,没有工分,就分不到粮食。瘫痪快两年的娘,早就断了粮,断了炊。要不是二姐接济,我们一家早就饿死了。
有人说,喊你学明回来,莫读了,回来可以抵一个劳动力了。
娘说,我学明成绩那么好,莫读了可惜。我舍不得。
有人说,饭都吃不上了,还读什么?吃饭保命要紧。
娘说,我活一天,我学明就要读一天。
有人说,那让学翠莫读了,女儿家大了,反正是人家的,读了米有(没有)用。
娘说,学翠也成绩好啊,哥哥读,妹妹哪能不读?手心手背都是肉。
有人说,这个也要读,那个也要读,你就等着饿死吧。
娘说,饿得了一张嘴巴,饿不了一把骨头。只要骨头不断,骨气就在。
娘又说,一颗露水养一棵草,天底下饿不死吃草的人。
娘背着一个背篓。带着一口袋。还有一双碗筷。拄着双拐,出发了。
这艰难的求生之路,就是后来被人民公社所认定的流窜之路。
家里就留下了我年幼的妹妹。
在家里,小小的妹妹是孤零零的。
在山野,半身不遂的娘是孤零零的。
大病未愈的娘,要靠双拐走出山重水复的重重阻碍,不知是怎么走的?那求生的路,不知道该有多远、多难,和多长?
娘走的方向,是我读书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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