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爹。
爹却羞红了脸,还是诚惶诚恐地往后面竹林的屋坎上看。
寨上人就骂我爹:
你还怕什么?你个儿子你不要?快抱屋里去!
是的撒!你到哪里捡这么大个儿子去?抱个人(自己)儿子,还把你吃了?
爹又不安地看了看竹林后面,憋了气,大了胆子,走到背篓边,把我抱了起来。边走边把我亲了又亲。
记忆中,这是爹唯一的一次亲我。
娘和爹都留下了泪。
进了屋,爹就烧火给我和娘煮饭。文贵二叔到他家拿了两个鸡蛋。那时都穷得卵拖灰,两个鸡蛋,比现在的什么盛大宴会都珍贵。寨上人也挑水的帮着挑水,烧火的帮着烧火,洗菜的帮着洗菜。边看着我边跟我娘讲话。他们很久米(没)见我娘了,心里很是亲热。见我娘把我养了这么大,我还如此可爱,他们心生感激。我们那个寨子,一个寨子都是家务堂和亲戚。
还米(没)开,爹就被他婶娘叔叔喊到他们屋去了。
爹的婶娘和叔叔米有(没有)孩子,爹就主动承担起了赡养他们的义务。
寨上人叹气:
“唉!家云哥一辈子就是米有(没有)主见,信他叔叔婶娘摆”。
“不晓得家云哥哪门(为什么)那么怕他叔叔婶娘”?
“不晓得他叔叔婶娘又要跟他摆什么主意”?
饭熟了,爹都还米(没)下来。
爹自己有房子。但因为他叔叔和婶娘米有(没有)儿女,他就跟他叔叔婶娘住。爹的房子,和他叔叔婶娘的房子坎上坎下挨着。就隔了几十米。
这几十米,就是几重天。我娘和我爹就是被几十米的距离生生分开,天各一方。
很久,爹下来了。爹闷着,不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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