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喊:你要走你走,儿子我要。
娘喊:你早搞什么去了?儿子养这么大了你要?
爹喊:我的儿子我当然要。
娘喊:法院判跟我了,与你米得(没有)关系。
爹喊:与我米得(没有)关系,你找我要伙食费?!
娘喊:法院判了你要付十八年的伙食费,你不肯就算了,我不要了。
两人你争我抢,我吓得哭声更大。
我哪里肯认我爹,对着我娘大哭大喊,要娘。
所有的人,都被我哭喊出了眼泪。
寨上人对我爹说:快松手家云哥,莫吓着你儿子!退给嫂子吧,这儿子,命里是嫂子的。
爹放了我。泪,也伤感的流了。
娘像怕我再被抢走似的,背了我就跑。
一跑,就是16年。
事后,寨上对娘说,娘背着我跑对了,要是落在我爹手上,我不是病死就是饿死了。因为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就是在七岁时病死在家里了。那时我爹常年出去给生产队做木匠活挣工分,哥哥姐姐都米得(没有)人管,姐姐是病了一个多月也米得(没有)人送她去医院。寨上人说,如果,我真的被留下了,也许跟我那同父异母的姐姐是一样的命运了。
我娘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抢回了我的命。
这个寨子叫熬溪。
二
关于这段历史,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口水井,那几棵古枫香树,那一地枫叶,特别是我爹我娘把我抢来抢去我哇哇大哭时的情形。我不知道,医学上小孩在几岁时开始有记忆。但这几个细节,却的的确确是我自己的记忆库的,不是寨上人讲给我的。我永远都记得这几个细节。
因为,这是我娘和故乡留给我的第一个记忆!
娘带着我离开故乡后,就开始了流浪似的生活。我的人生,就有了几个不能不说的标点。我后来与娘的战争,也与这些标点密切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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