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青葱葱的一片,就在湖对面,渡河,亦是收获前必要的一道工序。
满山洁白的花朵开过,美丽褪尽后是朴素的果实,正是深秋时节,霜寒露重,但是阻止不了人们收获的脚步。
湖面很宽阔,湖水蓝幽幽的深不可测,因为有船,去对面采茶籽还是易如反掌,一条渡船,就是移动的桥。
女人和村里的农夫一样,每天乘船到对岸,然后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尽情地施展着灵巧的手上功夫。背篓满了,倒到路边的箩筐里,箩筐满了,被船载回对岸,小船在湖面来回穿梭,划出一条希望的路,亦划出一湖的欢声笑语。
茶山上也是一片欢乐的景象,自娱自乐的歌声随着秋风飞扬,歌声飘向对岸,女人的心也飘向对岸,她骄傲地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胸部,哺乳母亲那种圣洁的美丽和刻意的隆胸有着天壤之别,因为那里蕴藏的是乳汁,是血液转换的生命养料。
每隔一个时辰,她必定要乘船回家一趟,因为胸前的鼓胀,还因为,她似乎听到了家中娇儿饥饿的啼哭。
太阳转过中天,风开始大了,寒气一点点地上升,女人和一船满满的茶籽一起渡向对岸,正好又到了她喂奶的时间。船上只有她和船工,还有就是一船的茶籽。
船就是在这时漏水的,船上重重的茶籽将小船慢慢压沉,茶山上的人在惊呼,但他们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这只小船沉没。
船工首先跳下水,女人接着也跳下水,如果不想和小船一起沉没,游到对岸是唯一的逃生之路。
湖水很冷,湖面也很宽,彼岸似乎遥不可及,水性好的船工疯了一般向对岸游去,但是他没有成功,厚重的衣服成了他前行路上的绊脚石,游着游着人们就看到他像一块石头一样沉下去了,再也没有浮出水面。
女人也穿着厚厚的衣服,并且看到前面那个船工悲惨的命运,她还在拼命往前游,一个浪打来,又一个浪打来,也不知喝了多少湖水,她只是机械地往前,往前。
以为遥不可及的彼岸终于清晰可见!女人一身水淋淋地瘫在了岸边,再也无力前行一步。
事后,村里人都对女人说,你的命真大,我们都不相信你的水性会好过那个船工。女人说,他怎能跟我比,我可不能死,我还要回家给孩子喂奶呢。这件事轰动了当地,成了一件不小的新闻,有媒体记者采访她,她也是如实说:我不能死,我还要回家给孩子喂奶呢。
给孩子喂奶,就是这么一个简单而坚定的想法,支撑着她渡过茫茫湖水,给了死神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就是那个被她喂大的孩子,多年后,我常常一个人跑到家乡的湖边,看那一湖汹涌的水,至今也不敢想像,妈妈,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横渡一个湖。
母爱确实会迸发出一种超乎自然的力量,在母爱的境界里,没有绝境与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