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曼纳海姆元帅和卡累利阿地峡的“闪电战”
苏军第7集团军越过边境涌入卡累利阿地峡,那里的边境两边都陷入了一片混乱。苏军大炮从东南面向芬兰这边轰击,炮弹在燃烧的天空中爆炸。成千上百的芬兰难民带着母牛、马、大车、雪橇、小孩和老人堵在路上,挡住了芬兰军队向前线开进。狭窄的乡村道路仅能容纳单行道,所有通行的人都不得不在路旁等待别人过去了再走。
对俄国人来说,路上也是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各种车辆或是翻在沟里或是抛锚,导致弯弯扭扭的道路上堵得一塌糊涂。在一片混乱中,一场大雪阻止了所有的交通。苏军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把大炮拖到可以有效地发射的地方。这场降雪帮了芬兰难民的忙,因为它使得苏联飞机在地面上动弹不得。但是,当天气放晴以后,苏军飞机又开始对着那些在雪地里跋涉的不幸的难民投弹扫射。
苏军重型坦克试图通过沼泽地带,也加入了这个乱哄哄的场面。在冰层结得还不够坚固的地方,装甲车辆一下就消失在在裂开的冰雪。每一条通道上都被埋设了地雷和炸药。俄国人被横在公路上的无处不在的线头和金属丝绊倒。这些线条和金属丝都连着炸药。他们打开一座堆房,跨过一个门槛,塌上一座桥,任何地方都会引爆陷阱里的炸药。如果一名苏军士兵踢了一只死猪,它会爆炸。他试穿一件皮斗篷,它也会爆炸。甚至踏上一堆粪便,他也会立刻看到“恶毒的”芬兰人埋在里面的地雷。
尼古拉.维塔为“真理报”写报道:“真是下流!他们(芬兰人)打不过我们,在我们面前没命地跑。但是,他们玩这些下流的东西玩得多好啊 … 当我们的人精疲力尽,想喝点水,他们发现村里的水井都被填了土。我们的敌人背信弃义、胆小如鼠、心里充满了卑鄙和狡猾的伎俩。红军战士一踏上芬兰的土地就碰到爆炸声响起。地雷到处都是。我们从维普里通向雅皮宁村的道路前进,芬兰人刚被赶走,我们看见那个村子在着火,是他们放的火。”这个苏联作家接着说,当俄国部队试图填没芬兰人挖的用来防坦克的壕沟时,挖下去的第一铲土就引爆了一颗地雷。“每一条小道,每一条道路都有危险,都是邪恶的、野蛮的匪徒留下的。就在我们的面前,地雷在坦克底下爆炸,在粪堆底下爆炸,在草垛和雪岸下面爆炸。”
在芬兰这边靠近边境的地方,这里地雷埋得最多。芬兰人看见苏军士兵手拉手唱着歌前进,其间伴随着伤者的惨叫声。他们对不断爆炸的地雷和芬兰的狙击手视而不见。他们带着宣传手册、礼品、钱、和衣服来准备给芬兰人民,他们是来解放芬兰人的。他们背后紧跟着政治委员,一旦回头,这些政治委员就会朝他们开枪。他们没有选择,只有继续前进。这场军事入侵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究竟在干嘛。有关进攻和防守能力和战术计划的情报几乎一到手就过时了。战前在军事手册上教的战术在进攻发起一两天内就没什么用了。
全世界媒体的头条都在谈论“芬兰人逃跑了”,都声称俄国人取得了极大的进展。不过,记者们都是在赫尔辛基的坎普酒店里发送他们的报道了。曼纳海姆元帅不允许他们去前线,因为“…这是战争,不是好莱坞。”西方记者极少有人会芬兰语或俄语,更不用说在零度以下的天气里滑雪穿过广袤的乡野。因此他们只能满足于从芬兰人那里搞来的尽管大致上真实的零碎消息。剩下的部分则要发挥他们的创造性的想象力来补充了。
对于俄国的报道来说,它们要么报喜不报忧,要么什么都没有,要么就是出色的编造出来的故事。一家苏联报纸抱怨说芬兰穿白衣的滑雪队神枪手在袭击苏军纵队时使用了“土匪战术”。“敌人不敢堂堂正正地战斗。他们隐藏在白色外衣底下,巧妙地伪装起来,突然冲出树林朝我们前进的部队开火,然后又极其迅速地逃跑,常常脱掉靴子,仅穿这袜子滑行。”
芬兰国防力量的最高统帅、陆军元帅卡尔.古斯塔夫.曼纳海姆的指挥部设在维普里西北85英里处的米基利(Mikkeli)的一座小学里。曼纳海姆并不太关心新闻报道是如何评论对芬兰的入侵的。这场战争并不突然,因为多年以来,在国防委员会主席的职位上,他曾对政府警告过俄国正在恢复的国力。他对意在保护小国的集体防务措施没什么信心,但是每次他对改善国防的要求都被置若罔闻。不断有人问他:“要是没有战争的话,花那么多钱在武装力量上有什么用?”
在彻底心灰意冷的情况下,曼纳海姆在1937年决定辞职不干了,因为“…我的工作没人会感谢,我提出的想法既得不到总统也得不到政府的足够的支持。”只是在新任总统屈厄斯蒂.卡里奥(Kyosti Kallio)的一再敦促和劝说下,曼纳海姆才留了下来。1939年夏天,总理卡杨德已经准备接受曼纳海姆的辞呈并开始寻找新的国防委员会主席人选。在1939年秋至关重要的外交谈判时,民族联盟党私底下批评曼纳海姆年纪太老,对苏联畏之如虎,因此,是个不能被依赖的人。在冬季战争开始前的几天里,卡里奥总统原则上同意了曼纳海姆的辞职。但是在他递交辞呈之前战争就爆发了。虽然已经72岁高龄,曼纳海姆还是承担起了领导芬兰国防力量抵抗苏联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