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有一条“家法”:活着进来,死了出去。
然而,曾经误入军统100天的葛明达,经历一番生死折磨,居然活着离开了军统。
这是一个险象环生的传奇故事。
一脚跨进军统大门
这个传奇故事的主人公葛明达,1914年生于南京。1933年,他进黄埔军校第八期骑兵科。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国民军事训练委员会。1935年秋,葛明达到上海华侨中学当军训教官。
在上海,他认识了一位同行兼老乡。此人名叫陶一珊,是复兴社骨干,军统要员。陶一珊看中了葛明达的才干,内定他为军统的发展对象。于是,他有意安排葛明达参加复兴社外围组织的各种活动。政治上幼稚的葛明达居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半个脚已跨进了军统大门。
1937年底,因战乱而撤退到内地的葛明达,与陶一珊在长沙重逢。陶一珊主动提出,葛明达不用在汽车团任副官了,他可以安排其到一个好一些单位。
转眼间就到了1938年春节。节后,在长沙旅馆里等消息的葛明达,终于盼来了陶一珊的信使。陶一珊在信中说,介绍葛明达与他的同学周颂平两人去湖南临澧的“军事委员会交通技术研究班”工作,并附了介绍信。
关帝庙成了人间魔窟
“交通研究班”设在临澧的一座关帝庙内,大门紧闭,门上没有任何标记。旁边还有一扇虚掩着的小门。葛明达上前叩了几下,出来两个彪形大汉。葛说明来由,一彪形大汉接过介绍信,一言不发走了进去。
进了这扇门,葛明达才知道其中真相。
原来这是军统开办的一个大型特工训练班,内部称它为“临澧特训班”,为招生方便,对外称为“军委会交通技术研究班”。
在这个班工作的都是军统特务骨干。这个班的学员大部分是流亡学生与失业人员,还有由各军统组织保送的,以及从中央军校七分校选拔出来的60名女生,总人数有千余人。后来这些学生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但已身陷魔窟,难以抽身而退了。
葛明达曾目睹过一堂刑具实验课。受刑对象是一对老年夫妇,他们的儿子、儿媳和孙儿,罪名是充当汉奸,在敌机空袭时放信号弹。行刑者让老头儿坐老虎凳,取来10根竹签插在老妇的手指缝里,将烧红的铁索拴在那儿子身上,又把长针刺入那媳妇的乳头。接着,他们将烧开的油锅抬上来,要把小孩扔进去。此时,四个大人同喊愿意招供,承认自己当了汉奸……在场的几个女学生吓得脸色惨白,晕了过去。就连葛明达也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真是人间魔窟。
待决的死囚犯
临澧的初夏就已经燠热异常。班本部要磨炼学生意志,集体在广场上就餐时,还必须穿好制服,着装整齐。那天,轮到葛明达当二大队四中队的值星官。他自作主张,让四中队学员脱掉制服,一律穿衬衫短裤,跑到广场就餐。一进场,整个广场的人就被惊呆了。葛明达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异样,照常跑到总值星官杨清植面前去报告全队人数。
这时,杨清植火冒三丈,冲到葛明达面前,扯下葛身上的值星带,摘下他的帽徽,大喊:“来人,把这个目无纪律的小子关起来!”队学员脱掉制服,一律穿衬衫短裤,跑到广场就餐。一进场,整个广场的人就被惊呆了。葛明迟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异样,照常跑到总值星官杨清植面前去报告全队人数。
这时,杨清植火冒三文,冲到葛明达面前,扯下葛身上的值星带,摘下他的帽徽,大喊:“来人,把这个目无纪律的小子关起来!”
葛明达被关进了禁闭室。那禁闭室是关帝爷的马房。他就在那一匹泥塑的赤兔马下面打了个地铺。
被关在关帝爷马房里的葛明达,成了待枪决的死囚。两个星期过去了,仍不见上头有何发落。一天,有位姓吴的黄埔同学来看他,问他要什么东西。
又过了两个星期,那位吴同学又来看他,告诉他:“从今天起,你可以出禁闭室走走,不过不可以走得太远。”
不久,葛明达又得到通知,要他搬出禁闭室,与人交往和文娱活动都随他便,吃得也更好。至于到底怎样发落他,谁都不知道。
他成了派系斗争导火索
上头怎么迟迟不动屠刀呢?
原来这件小事居然成了特训班派系斗争的导火索。特训班内有两大派系。一派是浙江警校系统,这一派人多,又多位居要职;另一派是黄埔军校系统,人数虽少,但他们自恃为“天子门生”,根本看不起浙警系那帮人,两派时常明争暗斗。
葛明达是陶一珊介绍来的,他们是黄埔军校的前后期同学。余乐醒、杨清植原想借杀葛明达之机,以打击黄埔系的威风,而且要赶在陶一珊未到职前(上面已宣布陶为总队长,不过来到职)动手。于是余乐醒、杨清植以全班名义发急电给戴笠,要求杀葛。电报发出去两周时间,杳无回音。这有违戴笠办事的常规,因为他办事向来讲效率,决不拖拉。
原来,戴笠接到余乐醒的电报后,觉察到这里面有派系斗争的因素。他对余乐醒一直存有戒心,加上戴自己也是黄埔六期毕业,因此,他将此事压了下来,迟迟不发复电。
两周后,余乐醒又发了一份电报,这一回他只是请示处理办法,不再提“杀”这个字。
又过了两周,余乐醒见上头仍无动静,心知此事不妙,立刻与心腹们商议,定;了个就驴下坡的计策。
一天,葛明达被喊到余乐醒的办公室。余乐醒面带笑容,请他坐下。
“我现在有个重要任务交给你,你将这件公文立即送到汉口去。”余乐醒说着,随手拿出一封信,“你按信封上面的地址送去。还有,你的行李也可以一并带走。”
葛明达接过信,走出办公室。他看见信封上写着一一“汉口日租界南小路一号,洪渺先生亲启。”
门外有一辆汽车等着他,车上已坐了几个女学员,还有女生队的指导员吴舜华,她们陪同葛明达先去长沙。
戴笠放他离开军统
终于出了牢笼,葛明达喜不自禁。到汉口后,他没有立即去送信,而是先去浏览了一番市容,然后渡江到了武昌,在堂兄家里住了一宿。
翌日清早,葛明达又渡江去汉口。刚在船舱里坐定,忽然背后有人拍7他一下:“老葛,你去哪里呀?”他回头一看,是南京的一位中学同学,名叫陈祚珍。葛明达将几个月来的遭遇如实讲了一番。“你知道洪渺先生是谁吗?”陈祚珍压低了嗓子说,“那是军统戴老板的化名。”“这样说,你也是……”陈祚珍摇摇手,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葛明达忐忑不安地找到了汉口南小路,那是条偏僻的小巷,一进巷口,他就看见一个特大号的门牌:南小路一号。四周是高大的围墙,门关得死死的。他找到了门边的电铃,揿了几下。里面有人问:“找谁?”葛明达赶紧把那封信递进去。
十多分钟后,门开了,葛明达进门后,看见路边站着两个彪形大汉,腰间佩着左轮枪。一个青年将他带进一幢小洋楼,在客厅里坐定,还给他倒了一杯茶。
这时,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中年人走进客厅。来人中等身材,长长的马脸,穿着非常挺括的西装。葛明达心想,他肯定就是戴笠,忙站起来恭敬地行了个礼。戴笠一挥手,示意他坐下。
戴笠在正中的皮靠椅上坐定后,上上下下把葛明达打量一番,然后用带着鼻音的浙江官话说:“你就是葛明达?黄埔八期骑科的?你在临澧闹得满城风雨,照我们的规矩,你该受到制裁。我看你年轻,又是黄埔的校友,这样吧,你还是回军队去。你马上到局本部去找李肖白,他会交代你应该怎样做。以后要安分些!”说完,戴笠返身上楼。
当天下午,葛明达到了武昌,找到军统局。门房说:“李科长已等7你一上午,怎么现在才来。”李肖白是军统局的人事科长,也是黄埔六期毕业的,是戴笠的同学,颇得戴的信任。
李肖白说:“老板已有批示,准许你离开军统,条件是必须对军统的情况终身保密,否则给予严惩。”李肖白又“关切”地说:“以后你要改掉这种散漫的作风,切忌犯上捣乱。你这次能化险为夷,实属难得,这在军统是没有先例的。”
葛明达连声说:“是,是。”
“好吧,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