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南北群英 NO.59
国不可一日无君,没有皇帝怎么行?
王僧辩赶紧领衔群臣劝进。
萧绎照例推辞了几次,当然最后只能“勉为其难”地在江陵正式即皇帝位,改年号为承圣,是为梁元帝。
然而此时他管辖的范围却十分有限,在上游的益州,他的弟弟萧纪已先于他称帝;在他北面的雍州,是他的死对头——已经投靠西魏的侄子萧詧;而巴陵(今湖南岳阳)以东、长江以北的大片土地都已经被西魏和北齐所瓜分。
新帝登基,当然要大封功臣。
此次平定侯景,王僧辩功劳最大,因此被加封为司徒、扬州刺史,镇守京城建康;陈霸先次之,也被封为征北大将军、南徐州刺史,镇守京口。
当然,多疑的萧绎也没忘了把陈霸先的儿子陈昌和侄子陈顼征召到江陵,名义上封为京官,实际上作为人质,毕竟陈霸先不是他的嫡系。
此时的王僧辩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男儿手中持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大乱已平巨贼死,手提旧京还天子。
这是何等的功绩,这是何等的荣耀!
身为平叛的最高统帅,他怎么可能不得意!
在收复建康后,他面带微笑地对曾在侯景手下担任太师的王克说道:您事夷狄之君,辛苦了啊!
王克出身于江南第一高门琅琊王氏,听了羞得无地自容。
随后王僧辩脸色一沉,厉声说道:王氏百年公卿,一朝而坠!
作为统帅,王僧辩对士兵也不加约束——也许他根本就约束不了,荆州军在建康城中大肆劫掠,城内到处火光冲天,甚至连宫中的太极殿(皇宫的正殿)、东西堂(皇帝的住所)也被烧毁,宫中的大量金银珠宝全都不知所踪。
抢得最凶的是湘州刺史王琳的部下。
王琳是萧绎的小舅子——他的两个姐姐都是萧绎的宠妃。所谓弟以姐贵,故王琳也深受萧绎信任。
此人天生具有江湖老大的气质,他性格强悍,好勇斗狠,有一手好武艺;又慷慨仗义,轻财爱士,每次得到赏赐全都分给部下,因此极得下属的拥戴。他麾下将士则大多是盗贼出身,战斗力很强,在这次攻打建康的过程中立下大功;军纪也很差,这次烧皇宫的事就是他手下人干的。
皇宫竟然被烧,萧绎怒火中烧。
他立即下令把王琳的部队调回湘州,又召他本人到江陵来朝见。
王琳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这个姐夫,从来都是六亲不认,说翻脸就翻脸,往往前一分钟还夸你是人才,过一分钟就送你进棺材。
在与部下分手时,王琳问他们:如果我回不来,你们怎么办?
部下异口同声地回答:愿与君同死!
果然不出王琳所料,他一到江陵就被抓了起来,关进监狱。
其部下闻讯后,很快就推长史陆纳为首,占据湘州反叛。
萧绎命王僧辩率大军讨伐,陆纳退守长沙,派使者对王僧辩说:只要免王郎无罪,我们马上投降!
叛军居然还敢提条件,王僧辩当然严词拒绝。
随即他下令攻城,却连续几个月都没有攻下。
萧绎只得派使者带着王琳去长沙劝降陆纳。
一见到王琳,陆纳和全军将士立即丢掉武器,拜倒在地,齐声痛哭流涕:只要放王郎入城,我们愿意马上归顺朝廷!
王僧辩请示萧绎,萧绎还是不同意,于是王琳又被送回江陵。
但没过多久,萧绎却一反往日的强硬,答应了陆纳所提的条件,不仅释放王琳还恢复了他湘州刺史的职位,陆纳等人果然立即投降。
萧绎这样的表现显然让人感到难以理解。
要知道他一向偏执,从来都是一条道走到黑,几乎没有什么可以使他改变自己的意见。
除了一样东西。
这个东西叫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