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分子历来是一个民族的大脑,有骨气的文人则被人誉为民族的脊梁。如果一个文人丧失了礼义廉耻,出卖了道德良心,他就会被人骂为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唐朝诗人宋之问就是这样一个被后人讥笑了千百年的癞皮狗。今天,我们翻一番他那臭烘烘的遗闻旧事,读一读他那美艳艳的华丽诗篇,扣问一下宋之问无耻的分裂人格,我们一定可以悟出不少人生哲理来。
宋之问和刘希夷两人是血浓于水的舅甥关系,两人年龄差不多,一起长大学习,一起考中进士,两人又是当时才华横溢的有名诗人。外甥刘希夷英俊潇洒,不但写得一手好诗,还弹得一手好琵琶。刘希夷早年丧父,寄养于外祖父家,他把舅舅宋之问当作了自己最亲最敬的人。刘希夷写了一首《代悲白头翁》的诗,呈送给舅舅,想征询他的意见。宋之问看后大为惊叹,当他读到“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几句饱含人生哲理的点睛之句时,他更是爱不释手。当宋之问得知外甥并没有把这首诗拿给别人看时,舅舅便厚着脸皮向外甥索要此诗归己,刘希夷不答应,谁也想不到,宋之问为了霸占此诗,竟起了杀人灭口的歹心,在深夜,他用一条装满了沙土的布袋压死了外甥刘希夷,刘希夷被害死时还不到三十岁。宋之问本想窃取此诗留名诗史,想不到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历史老人,却把他永久的钉在了历史的耻辱上。《全唐诗》的作者有意的把刘希夷的原诗和宋之问改动几字的山寨版放在了书里,让后人永远记住了这桩罪恶的诗歌谋杀案。
此后,宋之问凭借歌功颂德的媚诗,得到了媚娘的青睐。有个小故事很能说明宋之问讨好上意水平之高的。有一天,武则天到东都洛阳龙门游玩,女皇下诏群臣赋诗夸一夸大唐盛世下的龙门盛况。有一个叫东方虬的做了一首赞美大唐正能量的赞歌,武则天看后非常高兴,赏了他一件锦袍。宋之问经过精心构思,最后呈上了一首讴歌女皇丰功伟绩的颂诗,武则天阅后圣心大悦,立即把赏赐给东方虬的锦袍夺回,重新赏给了宋之问,可见,宋之问实属当时顶尖的马屁诗人。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宋之问在朝廷上虽然凭着卑鄙畅行无阻,但卑鄙者的卑鄙欲望是无止境的。此时,在朝廷上权势熏天的是女皇的两个面首张易之和张昌宗兄弟,宋之问看到二张权倾朝野的得意神态,眼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二张斗大字不识一升,全凭一张小白脸得到女皇宠信,宋之问满腹诗文,岂不更有理由胜过二张?宋之问决定充分挖掘父母给的那个漂亮脸蛋的潜力,他于是写了一首渴望爬上龙床做女皇鸭子的自荐诗,这就是让后世耻笑了千百年的《明河篇》:“明河可望不可亲,愿得乘槎一问津。更将织女支机石,还访成都卖卜人。”宋之问的无耻让武则天也感到恶心,他对二张说:“宋之问那个小白脸口臭熏天,熏得我直想吐,我岂能让他亲近我的龙体。”宋之问听到这话后,不但没感到一丝一毫的羞愧,反而为了达到做女皇鸭子的标准,他每天刷牙数十遍,并高价从药店买了鸡舌香,含在嘴里,但是,女皇毕竟不是寻常的鸡,宋之问鸡鸭同戏的美梦终究没有做成。
宋之问为了攀上权力金字塔的最上层,龙床没爬上,退而求其次。他立马加入了谄媚讨好张家二只鸭子的拍马队伍里,凭着宋之问那颗聪明的脑袋,他当然明白,要想在这人头攒动的马屁精人堆里脱颖而出,只能是从无耻之中竞争最下贱。据张垍《控鹤监秘记》一书记载:“之问尤谄事二张,为持溺器,人笑之。”宋之问下贱到为二张捧尿壶的地步时,他就连做癞皮狗的资格也没有了,只能算是一坨令人恶心的臭狗屎。
应该说明一点的是,宋之问所做的这些龌龊事,是在没有任何外在压力下的自觉行为。人算不如天算,宋之问这股为攫取更大名利地位而燃烧的激情,并没能坚持太久,武则天奄奄一息时,张柬之和王同皎逼她退位,并趁机诛杀了她的面首张氏兄弟。宋之问也因巴结侍奉张家这二只鸭子而被贬到泷州,忍受不了孤苦寂寞的宋之问后来偷偷逃回洛阳,躲藏在朋友张仲之家里。冒着天大风险的张仲之待宋之问亲如家人,这时张仲之正和王同皎密谋诛杀宰相武三思,宋之问听到这个绝密消息后,认为这是一个卖友求荣的大好时机,立即暗派他的侄儿去向武三思告密,结果张仲之和王同皎被斩首弃市。宋之问恩将仇报,靠出卖朋友和良心,再一次获得荣升,用朋友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官帽。正义只会迟到,绝不会缺席。宋之问肮脏丑陋的嘴脸早为世人所鄙视,唐睿宗即位,他就被流放到钦州,不久被唐玄宗赐死,彻底结束他的龌龊丑恶的一生。
“百尺无寸枝,一生自孤直”,当我们读到这两句咏松树的唐诗时,自然会感到有一股浩然正气荡漾于胸间,但是,你万万想不到,写这诗的人连“直”字的半点边也沾不上。此诗的作者就是无耻之尤的宋之问。实事求是的讲,宋之问是个颇有才华的诗人,在群星灿烂的大唐诗人中,应该有他一定的地位,《唐诗三百首》里就选有他的《题大庾岭北驿》一诗。特别是当他远离了权力中心之后,反而离人性越来越近。他遭贬之后所写的诗里,不时闪现出人性的亮光。例如《渡汉江》:“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这首诗真实的反应了宋之问内心的矛盾和苦闷。宋之问被贬到蛮荒之地岭南后,就和家里中断了音信,现在离家越近,心里越是担心害怕,连碰见家乡的来人也不敢问问家里到底怎么样了。如果不看作者和写作背景,这无疑是一首抒发思家念亲的好诗,但放在宋之问身上,我们只能用“做贼心虚”四个字来点评。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丑事,家乡的亲友们都知道了吗?宋之问,问了一生的名和利,直到此时才问出一点真正的人性味道来,面对良心的拷问,还有一些畏惧感,仅从这点来讲,此诗还是大有流传价值的。
丑陋的人品和美丽的诗歌就是这般奇妙地混杂在宋之问的灵肉里,叩问一下宋之问分裂的人格,我们就会问出一个有趣的现象:无耻总爱顶着一块红盖头,才华和谎言则是最华丽迷人的那二块。要想真正认清一个人,请你掀起他的盖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