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救贫意识到了什么,毫不犹豫地回应:“我没啥老子了!”
“什么?”四嫂觉得王救贫在说谎,生气地问:“你不是金亭镇上王老虎的儿子?”
王救贫闻言,浑身抽搐了几下,显得有气无力地:“我……早已……背叛了这个罪恶的家庭,不认……这个老子……”
尽管这声音细得像蚊子叫,但四嫂听得清清楚楚。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眼前似乎天旋地转。二十年前,自己的父母惨死在王老虎家门前时的情景,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大雪飘飘的冬季,八岁的玉娇穿着破衣烂衫,随父母沿路乞讨。
这天,正是大年初一,玉娇一家三口来到了金亭镇上王老虎家的门前,一看是大户人家,意欲讨个彩头。恰巧王老虎正将一群衣冠楚楚的客人送出门来,这一家三口赶紧跪在地上,朝着这伙财主磕起了响头:“给爷爷、奶奶们拜个年,恭喜你们多子多福!”
见大年初一门前跪着三个叫花子,王老虎心中好不恼火,连声呵斥:“滚开,别冲撞了爷的福气!”
玉娇的父母依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还望大爷赏点残?剩饭。”
王老虎皱皱眉头,发出一声奸笑:“好,老爷赏给你们。”说罢,朝门里吆喝两声:“大黄!二黄!”
喝声刚一落,“呼”地一下,从门里蹿出两头小牛犊样儿的恶犬,张牙舞爪地将玉娇的父母扑翻在地,活活咬断了喉管。小玉娇吓得魂飞魄散,哇哇哭叫。幸亏走来一位穷汉,抱起了小玉娇,夺路便逃。
小玉娇的这位恩公不是别人,正是张四桂的父亲,后来惨遭了王老虎的毒手。玉娇怎能忘却这深仇大恨。当他和张四桂长大结合以后,坚决动员张四桂参加了红军,要为两家的亲人报仇雪恨。
“王少爷,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我们今天又在这里见面了。”不知什么时候,张四桂也尾随跟进洞里来了。
王救贫大吃一惊,看清了来人正是前几天在悦来客栈企图绑架他的那个大金牙时,猛地又回忆起这张熟悉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红军队伍中的一个叛徒,心里倏地往下一沉,晓得情况又复杂了,急忙喘息提醒四嫂:“玉娇……别……中了……奸计。”
张四桂“嘿嘿”冷笑:“这杀父之仇,难道就此罢了不成?快把那份情报交出来!”
四嫂一怔,猛然记起了什么似的:“是不是藏在那把黄铜锁里的情报?”
四桂兴奋地呼喊:“正是,快给我吧!”
四嫂转身在洞口的一堆乱石下,掏出了那把黄铜锁。
王救贫见状,急得惊呼:“不,玉娇同志,你不能,不能!”
张四桂迫不及待地一把抢过去,端详了片刻,兴奋极了:“妙,妙!这正是我们要寻找的重要东西。”
八
八年前,在玉娇的再三要求下,张四桂参加了红军。但他经受不了那份艰难困苦,尤其是被白匪“剿”了两次以后,更加思想动摇,认为红旗打不了多久。有一次,借下山侦察的机会,开小差溜回家来。半路上让金亭镇的靖卫团总王老虎捕捉了。在威逼利诱之下,他终于投降变节。王老虎玩了个假枪毙的花招,让他带点轻伤从刑场逃出,重新混入红军队伍,充当内奸,刺探情报。他向组织交代被捕经过时,正是王救贫作记录。
王救贫听出他的交代有假,当场问出了破绽。当他知道王救贫就是王老虎的儿子后,更加惊慌了,在王救贫的严词追问下,破绽百出,一败涂地。于是他又生一计,伪装坦诚地讲了实话,一口一个立功赎罪,请组织宽大处理。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趁哨兵不备,冒险潜逃,溜进了白区,潜伏在王老虎脚下,拜杀父仇人作干爹,充当鹰犬。王老虎晋升为白匪特务机关的情报处长后,他便把张四桂提升为副处长。后来王老虎和张四桂无意中捕捉了从棋盘山下来的金彪,用酷刑从他口里掏出了山上的情况和他此行的任务。王老虎和张四桂决心得到这份密件,在碧云峰下的悦来客栈里。张四桂没能抓到王救贫,十分焦恼,正四处搜捕,无意中从武大郎口中,探得了王救贫的下落。
他得到了铜锁,正得意忘形,又想到被张四嫂用计捆绑了的同伙,有心立即枪杀王救贫,又恐办得太急,引起张四嫂的怀疑,坏了救同伙的大事。于是说了一句:“回头再与王救贫算账。”便飞步下山。
到了村里,他很快放出了同伙,五个歹徒如同恶狼,肆无忌惮地持枪捆绑了许多村民,并逼着妇女做饭给他们吃。
就在这当儿,张四桂说:“玉娇,跟我们一块儿下山,进城享福去。”
“我怕没那份福气去。”四嫂边说边抖开胸前的围裙,倒出一堆新鲜蘑菇。
另外四个土匪也跟来了,呕吐过的人,需要新鲜的东西刺激胃口。他们见了这水灵灵的蘑菇,一个个早已馋涎欲滴。
山里的柴火旺,不消片刻工夫,两钵鲜嫩嫩的蘑菇端上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