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妇香魂(14)

 
少妇香魂(14)
2014-06-17 09:15:35 /故事大全

半夜,莲娣哭着跑到上房,说,少奶奶晕倒了。袁兆祥听了,神情凄然,强忍住涌上心头的酸楚,唤人去请郎中先生。

已经白了头发的郎中先生,给袁云氏把过脉后,说,到城里请个大夫吧,兴许还有希望。郎中先生的话,让袁兆祥刹那间大恸,十九年的时光,竟像不可抗拒的浩荡长风,从他面前呼啸而过,刮得他站不稳当,也睁不开眼睛。

城里的赵大夫请来了,看过袁云氏后,到了袁兆祥的上房,一边开药单一边说,少奶奶的情形不太好。先吃几服药看看,若是好些了,这病就回头了。反之,就不好说了,那是天意,天意难违。一脸肃然的赵大夫走了,袁兆祥觉得自己半条命也被他带走了。

袁云氏的病越来越重,咳出的痰带血,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袁兆祥站在她的床前,凄然望着她,形容枯槁的躯体,塌陷的两颊白得阴冷,紧闭的双眼,没有一丝生气透出的鼻翼。这还是那个充满活力和激情的鲜活女人么?哀恸攫住袁兆祥,他猛地抱起这个生命渐行渐远的身子,一如十五年前那样。袁云氏醒来了,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袁兆祥,仿佛要把他的形象牢牢记住似的,说,我把你刻在我心里了。你也在我的心里,我的傻女子。袁兆祥哽咽着。还有,月儿……袁云氏艰难地说。月儿会回来的,我替你等着她。袁兆祥泣不成声。当天夜里,袁云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送袁云氏那天,莲娣戴重孝,长跪在袁云氏坟前,哀哀恸哭,几次昏倒在地。送葬的人很多,见莲娣哭得伤心,也都陪着落泪,感叹,莲娣这丫环重情重义,不枉袁家少奶奶生前待她厚道。

五十九岁的袁兆祥,在袁云氏去世后,一头黑发全白了。

尾声

许多年过去了。

这一年,正是新中国记载的土地改革时期,后来的地方史志也记载了滨江进行的民主建政、反霸减租、镇压反革命、三反五反、土地改革等等事件。这场声势浩大的革命浪潮,对有些人来说是毁灭性的灾难,可对袁兆祥而言,却无关痛痒。土地和房子分给大伙,他留下后院三间厢房——袁云氏当年住过的房子,有旺儿、莲娣一家搬了进去(莲娣后来和旺儿成了亲,一直跟在袁兆祥身边照顾他)。除此之外,桦树湾人没有为难袁兆祥,他们是善良、厚道的,也是记恩的。他们没有忘记民国二十三年大旱,地里颗粒无收,家家户户断了炊烟,是袁兆祥开仓放粮,救了全镇老老小小的命。

又一个静谧而美丽的傍晚。夕阳还没有坠落,河水、竹林、树林,还有掠过河面的鸟、山坡上晚归的牛,包括拄着拐杖的袁兆祥,全都融入在令人心颤的金色中。这时,通往县城的路上,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向这里走来。读者一定还记得那个美丽、活泼而又任性的袁欣梅吧。当年,袁欣梅一气之下,愤然离家,回到学校。紧张的学习生活让她淡忘了那种激愤的情绪,然而,在心里却不愿原谅……爷和妈。

毕业后,袁欣梅留在金州师范附小做了小学教师。又过了几年,结婚成了家。生活似乎像一条小溪缓缓而欢快地向前流淌,袁欣梅似乎已忘了袁家大院。

几年前的一个晚上,袁欣梅做了一个梦,梦见妈一边凄然地叫她,月儿,月儿,一边往后退去。她哭着叫喊妈,可妈却渐渐远去。醒来后,心里有种不祥之感。第二天,便接到家信,当“母病重,望月儿速归”几个字跳进眼眶时,袁欣梅一阵晕眩,进而怵然心悸。难道昨晚的梦……她不敢想下去,此刻,她真想生出一双翅膀,飞到母亲身边。可是,一想到妈,想到袁家大院,那深埋在心底的耻辱和怨恨即刻跃上心头。不!我没有那样的母亲,没有那样的父亲!欣梅抹去脸上恣意流出的泪水,心一下子从柔软变得坚硬,终究是没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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