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后母贪财卖女春熙院
“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小蹄子,反了天啦!今儿个叫你尝尝家法的滋味。再吊高点儿!”
苏老鸨儿瞪着两只凶狠贼亮的圆眼,右手一伸,身后一个叫秋英的窑姐儿,赶紧递过一根滴着水珠的鞭子。她瞅着吊在半空的小姑娘一阵冷笑,叉开双腿,挽起袖子,运了运劲儿,大胳膊一抡,那鞭子在空中兜着冷风,“叭”地一下抽到了小姑娘身上。小姑娘浑身一颤,因嘴被堵着,只得愤怒地睁大那双火辣辣的大眼睛,狠狠地盯着苏老鸨。
妓院老鸨子们用的鞭子,非常有讲究:那三股牛皮拧成的麻花辫,鞭杆短,皮梢长,终日在水里泡着,软得像根面条儿;打人时,“叭”地一声抽在皮肉上,那皮肉立刻便裂开一道血口子,叫你疼个半死,却伤不着筋骨。老鸨子们的“鞭技”,一个赛过一个,全身打遍,却不沾那粉嘟嘟的脸蛋儿。
此刻,苏老鸨儿鞭如雨下,小姑娘的鼻涕、泪水连成了串。身上的红夹袄随着一声声的鞭响,横暴出一道道口子,鲜红的血,顺着衣服的破洞涌了出来,滴在树下干硬的草地上。
一旁观望的“独眼龙”刘老鸨,隔一会儿便围着古桑转一圈,像卖烧饼的围着烧饼炉看火候一般。他老公——人称“尖嘴猴”的赵德顺,则在一边没心没肝地数着数:“……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
苏老鸨已抽红了眼,鞭飞如雨。不一会儿,小姑娘的裤子便被抽破了,一块块烂布条、补丁块,秋风败叶似地落下来,身上的皮肉,张开了道道血口。小姑娘实在挺不住了,热尿顺着裤腿流了下来,后面拉了一裤子烂菜沫似的稀屎。苏老鸨闻到臭味,这才住了手。
“好,整整一百下,苏大姐手上功夫真是不让须眉呀,哈!”“尖嘴猴”讨好地递过手巾,叫苏老鸨擦擦汗,刘老鸨也赶忙从前院端来一杯热茶。
苏老鸨儿接过热茶呷了一口,骂道:“妈的,这小蹄子简直就像一匹小野马,我开了一辈子妓院,还没碰上过这么硬气的小婊子。我不信就治不了她的野性!”
忽听刘老鸨儿一声尖叫:“哎呀,小姑娘死啦!”
苏老鸨儿回过神来,赶紧奔过去,伸手在小姑娘鼻下探了一会儿,冷笑一声:“放下来吧,我的鞭子有准儿,她死不了!”
一个血淋淋、烂乎乎的小身子,放在了滴着鲜血的古桑下。苏老鸨儿命秋英去厨房打桶清水来,“哗啦”一声泼在小姑娘的血体上。昏死的小姑娘抽动了一下,呻吟着醒了过来。
刘老鸨乐了:“苏大姐真不愧是调教雏儿的高人,那鞭子咬人却不夺人性命,小妹我今日可是长见识了。”
苏老鸨儿烦躁地挥挥手,命人把小姑娘抬进地下室,扔在一张光板床上。
夜深了,冷风不时发出一阵阵“呜呜”的声响。地下室里,小姑娘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只觉得浑身活剜般地疼!她缓缓地睁开眼:呀,这不是我家的那间小黑屋吗?“爹!娘!哥……”她动了动,钻心的疼让她忽而清醒,忽而糊涂。咦,对啦,后妈不是领我买衣服来着吗?后妈呢?她极力忍着伤痛,收拾起打碎了的记忆。终于,白天的那一幕,又重现在眼前……
小姑娘叫康素珍,家中人都称她为小妹。康小妹八岁时死了亲娘,拉黄包车的爹给她领回一位后妈。那后妈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总是变着法儿虐待她——手掐、棒打、饿饭是常事。康小妹身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后来,小妹一见后妈,便浑身发颤。那个家实在呆不下去了,康小妹便逃出家门,流落街头四处讨饭。后来爹发现了她,将她又领回了家。
今儿一大早,爹出去拉车了,后妈一反常态,露出稀罕的笑脸,说要给她买新衣服。后妈带着她,七弯八拐,却将她带到了春熙院,一百五十块光洋将她卖给了苏老鸨……
康小妹躺在光板床上不吃不喝已经五天半了,肚皮贴了后心,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已是进气少,出气多。
这可急坏了苏老鸨,她坐在床沿上,一只肥胖的大手,抚在她的额上,抽抽噎噎地哭着:“儿呀,我的儿呀,看你瘦成什么模样了。妈妈我给你送好吃的来了,你睁开眼看看妈妈吧!”
“妈妈!妈妈来了?”康小妹的头动了一下,轻轻呻吟了一声,眼慢慢睁了开来。可她眼里看到的却是苏老鸨那张丑陋的胖脸,她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苏老鸨儿赶紧抹了把泪,又甩了把鼻涕,抽抽搭搭地说:“儿呀,你睁开眼,听妈妈几句话吧。妈妈打了你,可不知后悔了多少天呢。儿呀,你以后跟着妈妈,妈妈把你当亲闺女待。你要不愿跟着我,养好伤,我就放你走,说啥也不能叫我儿饿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