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实了这一点,段正启心里忽然隐隐觉着不妥:“坏了,如果他是明妃与黑五郎的后人,岂不是成了日本人了?”他忙问:“那你的祖父是……”
郎枰说:“我没见过祖父,他姓郎,是河北保定府人。”
段正启略觉一松,问:“叫什么?”“我祖父排行第五,叫郎五。”
郎五?黑五郎?段正启心中确信无疑:郎五肯定就是黑五郎的化名!郎枰果然是日本人的后代。不过,万幸的是,他自己好像还不知道这一点。要是知道了,他还会与日本人为敌吗?
段正启心念急转,决定不点破这点,他说:“你后天与田岛正夫交锋,一定要小心应付。他是日本围棋世家田岛家族的传人,棋力非同小可……”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黑五郎的全名为田岛黑五郎,也是田岛家族的人,不禁呆了。
郎枰见他出神,以为他是为自己担心,就说:“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但是,令段正启万万没想到的是,郎枰很快就知道了这一事实。
比赛的前一天,郎枰正在与段正启研究棋局,管家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鬼子司令官田岛正夫带领一队鬼子来到门前,要进郎府拜访郎枰。郎枰惊道:“难道鬼子要采取什么行动?”段正启思忖了一会儿,道:“明天的比赛引人注目,听说登州城来了不少记者,还有不少是外国记者,我想田岛正夫现在不至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你不利,不过,黄鼠狼给鸡拜年,他一定没安什么好心。”郎枰就对管家说:“告诉他,我正在预备比赛,没有空,明天擂台上见。”
管家领命出去,很快却又跑回来,他将一枚白围棋子交给了郎枰,说:“鬼子说了,他并无恶意,他还说你见到这枚棋子一定会见他的。”
郎枰狐疑地接过棋子,棋子一入手,他的神色立刻变了,惊讶道:“这是白玉棋子!怎么会在他的手里?”他吩咐管家,把田岛正夫领到客厅等候。
段正启忙问:“怎么回事?”
郎枰将棋子交给他看,说:“天下第一棋的白子可能在田岛正手里。”段正启也很意外:“难道你手里只有黑子?”郎枰点点头,双眉紧缩:“白子怎么可能在日本人手里呢?”
段正启马上联想到了段枰的爷爷黑五郎,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几分钟后,郎枰来到客厅,他一眼看见茶几上摆着一罐白棋子,他快步过去,一看,一摸,断定正是天下第一棋的白子。身着便衣的田岛正夫正站在郎枰的父亲的相片前仔细观看,他慢慢转过身来,满面笑容,第一句话就说:“怪不得我当初一见你就觉十分熟悉,原来你也是我们田岛家族的后人。”
郎枰这一惊非同小可,失声问:“你说什么?”
田岛正夫一字一顿地说:“我说你不是中国人,你、是、日、本、人!”
郎枰这次听清了,大觉可笑:“阁下真会开玩笑,我还说阁下是中国人呢。”
田岛正夫说:“天下第一棋的故事我相信你听说过,黑子在你的手里,你知道白子为什么在我手里吗?”郎枰的心怦怦直跳,“愿闻其祥。”
田岛正夫说:“你的祖父并不叫郎五,他的名字叫田岛黑五郎,我应该叫他叔父,白子就是它交给我们的。”
原来,那日在八仙楼上,田岛正夫也认出郎枰手中把玩的棋子正是黑玉子,不由欣喜若狂,他这次来华,一个不为人知的目的就是寻找天下第一棋的黑子,从而与自己手中的白子重新配成天下第一棋。他知道,拥有黑子的人即使不是黑五郎的后人,也与他有关系。他之所以定在三日后与郎枰比赛,也是为了调查这事。现在,他已经查清:郎枰果然是黑五郎的孙子。
一听自己的祖父是日本人,犹如半空中响了一个霹雳,炸得郎枰目瞪口呆,“怎么可能是这样?”
田岛正夫说:“当初,田岛黑五郎来中国的目的,除了会一会中国的棋手,另一个就是取得‘天下第一棋’。这两个目的他都达到了,可惜,他不该弄假成真,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中国女人,也就是明妃。”
原来,黑五郎利用明妃,从宫里偷出“天下第一棋”后,两人一路奔逃,可是沿海一带,已被清兵严密封锁,两人只得逃往内地,逃亡途中,黑五郎被明妃的痴情感动,真心爱上了这个为爱舍弃一切的女人。两人决定在偏僻地方隐居下来,做一世神仙伴侣。
可是黑五郎迟迟不归,田岛家族便派多人来中国寻找,几经辗转,竟然真给找到了。黑五郎在日本已有妻子,他不肯舍弃明妃,就以黑子仍未到手仍需留在中国寻找为借口留了下来,为让来人相信,他把白子交给了来人带回。等来人兴高采烈地走后,他便与明妃逃到登州隐居起来,过了十几年,相信没人能认出自己了,才出来开办了钱庄。
听田岛正夫说完黑五郎的故事,郎枰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语,他不愿相信,可是事实容不得他不信。
田岛正夫亲热地说:“这下好了,明天的棋赛成了我们日本人之间的比赛,输赢无所谓。今天我来的目的,一个是告诉你这个喜讯,另一个是想跟你商议一下,你也是田岛家族的后人,能不能把天下第一棋的黑子交给我,我马上派人送回日本老家,让它永远归我们田岛家族所有。”
段正启在隔壁的房间里,郎枰与田岛正夫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他想冲出来阻止郎枰,可是他知道,自己的阻止只是外力,一切只能靠郎枰自己决定。透过门缝,他担心地看着郎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