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3个月前,有一个绰号为“飞毛腿”的江湖大盗潜入京城,窃得某王府家财无数,案惊皇帝,皇帝已诏命各地严捕此贼。沙河县早已密布缉贼文榜,伽蓝寺门口也有一张。觉明和尚做梦也没想到,“飞毛腿”今日竟托名方九麻子,到了他的寺中……
沙河县知县陆绵恩接了慧云报案,哪敢怠慢,立即上马,带了全县所有捕快,直扑伽蓝寺。没半个时辰,便把伽蓝寺围得铁桶似的,然后齐声高喊着“拿贼”,一拥而入,按住了正在就餐的方九麻子。
方九麻子竟一点也不惊慌,被带回县衙后,他责问陆绵恩:“老爷,小人奉保定知府方春江大人之命,护送方大人的私家财物返回故里,一路晓行夜宿,谨慎行事,不知身犯何罪,竟然公堂提审。”
陆绵恩一拍惊堂木道:“大胆贼盗,事已至此还想欺瞒本县?本县问你,方才你在伽蓝寺洗浴时,可曾拔扯过腿上的长毛?可曾自言‘都是你们这些无用的东西作怪,弄得我名播全省,至今仍无安身之地……’”
方九麻子听罢哈哈大笑,道:“老爷此话从何讲起?小人洗浴之时,难道老爷曾偷窥不成?”
陆绵恩又一拍惊堂木道:“大胆贼盗,竟敢讪笑本县!本县虽未偷窥,但有人却看见了,你便是那诏命缉拿的江湖贼盗‘飞毛腿’。本县劝你还是如实招供了的好,免得大刑伺候。”
方九麻子认真道:“老爷就不怕中了贼秃的奸计吗?小人现已被老爷捕获,老爷不妨先将小人投入狱中,待向保定府咨询明白小人的身份后再行事也不迟——小人不是怕老爷的大刑,小人怕的是老爷一旦铸成大错,方春江方大人饶不了你呀!”
“这……”陆绵恩看着方九麻子处变不惊、神态自若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敲起了小鼓。他想,虽然一个人拔扯自己腿上的汗毛不多见,但万一那小和尚真的弄错了……最后他道:“好吧,本县暂且让你多活几日,本县的铁牢,谅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插翅难逃。来人!将他投入死牢,严加看管!”
随后,陆绵恩立即修书一封,派得力手下星夜赶往保定府。3天后,手下便带回了保定府的回函。回函称,方九麻子确有其人,只是那百多口旧皮箱是方九麻子自己的私物,与知府方春江大人不相干云云。
陆绵恩知道自己冤枉方九麻子了,赶紧命人把方九麻子从死囚牢里放出来,好酒好菜替方九麻子压惊。方九麻子倒是不计较什么,大大咧咧道:“老爷也是中了别人奸计,只可恨那觉明和尚,不知何故,竟如此这般陷害小人,老爷一定要为小人讨回公道呀!”
陆绵恩不置可否,道:“你也有不是之处,明明是你自己的旧皮箱,为何谎称是方大人的?”
方九麻子又是哈哈大笑,道:“老爷,不是小人说你,真可惜了你为官多年——你也不想想,方大人才当了几年的保定知府,他那百多口旧皮箱里的财物能说成是自己这几年‘积攒’的吗?你还偏偏直问他此事,唉……”
陆绵恩一愣,随即惭愧道:“方老弟不愧是知府衙门里出来的人!此事本县办得确有不妥之处,日后方大人如有言及,还望方老弟为本县美言几句。”
方九麻子道:“这个自然。”忽然,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急道:“老爷,那觉明和尚如此这般陷害小人,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小人怀疑那百多口旧皮箱内的财物已有闪失……小人想当面验证一下,也好安心。”
陆绵恩想了想道:“这个好办,本县陪你一验便是。”于是,方九麻子便在陆绵恩的陪同下,当场从那百多口的旧皮箱里挑出几口察看,结果里面全是袈裟木鱼钟磬等物。这下方九麻子不干了,他一口气打开了所有的旧皮箱,全是袈裟木鱼钟磬等物。
方九麻子一把扯住早已吓得脸色惨白的觉明和尚,怒道:“贼秃,前番你诬我为‘飞毛腿’已是可恨,这次又趁我不在,偷换了方大人的财物,你这不是存心要置我于死地吗?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害我?”又向陆绵恩道:“老爷,你可一定要为小人作主呀!否则此事一旦传扬出去,方大人脸上不好看,老爷你一定也脱不了干系呀!”说罢,他从贴身内衣中掏出一纸清单,递与陆绵恩。陆绵恩接过清单一看,上面写的是锦缎若干,山珍几何等等,总计价值5万多两银子。
没等陆绵恩开口,觉明和尚已哭诉道:“老爷,贫僧冤枉!贫僧自从听这位方施主说旧皮箱里装的是方大人的财物,从头至尾除了好生看管,哪还敢动一个指头……”
方九麻子道:“老爷你听,事到如今,这贼秃竟还这般狡辩!难道方大人千里迢迢让小人护送回故里的竟是这些破烂的佛门用物不成?老爷,你要不为小人做主,小人只得径直回去向方大人禀明一切了。”
陆绵恩平日里虽没少拿觉明和尚的好处,但此时也只得开口道:“方老弟请宽心,本县命觉明方丈赔你损失便是……”
就这样,方九麻子硬是用百多口旧皮箱换回了5万多两白银。这一年夏末,安徽一带的不少灾民都得到了“从天而降”的救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