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场静极了。一小会儿的工夫,凤姑回来了,她手里托着一个和活夜叉那个一模一样的匣子。李友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活夜叉一见,忍不住连连冷笑。她太清楚了,她娘的两个匣子,放秘方的被她连锅端了,凤姑手里那个,只是原先装银票的匣子。于是活夜叉步步紧逼,对凤姑说:“既然你说匣子里有秘方,那敢不敢把匣子放到灶神爷跟前,咱当着灶神爷的面,以店立契,然后开匣验看?”
人们一听这话,立刻议论纷纷,都说活夜叉做事太绝了,对买卖人来说,没有比“以店立契”更狠的赌约了。这等于说,打赌双方在灶神爷面前把店押上,输者要连店带伙计都送给对方,自己光杆子走人。
凤姑被活夜叉拿话一激,脖子一梗,说了声:“敢!”
活夜叉心里憋着乐啊,脸上的肉丝儿都横了。这时,一位评判将两家的秘方匣子摆到了灶台上,有人拿来纸笔,一会儿的工夫,两份以店立契的字据就写好了,只等签字画押。
活夜叉激动得鼠目泛光,故作娇嗔地把字据往范四手里一塞,丢了个眼风,说:“你来画押。”范四抑制住想吐的冲动,在字据上摁了手印。
这边李友二哆嗦着手拿契约,犹犹豫豫地刚要画押,却被凤姑一把抢了过去。此时她仿佛刚醒悟过来,后悔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拿着那张契约满屋乱转。一会儿到灶神爷跟前磕头,一会儿双手合十望空膜拜,嘴里嘟嘟囔囔地求闷丫姐显灵救救她。
过了半炷香的工夫,凤姑静了下来。她把契约递给李友二,平静地说:“画押吧。”
双方画了押,两个秘方匣子又从灶台上拿到主桌上,人们“呼啦”一下围拢过来。李友二心里绝望到了极点,他找了个墙角,双手抱头冲着墙角就蹲了下去。
先打开凤姑的匣子,只见匣子里赫然摆着一个锦囊,锦囊上绣着一个大大的“李”字。“啪!”凤姑突然一把将匣子合上了,她对评判说:“李家的秘方就装在这个锦囊里,一直以来秘不示人,既然今天要当场验看,也得两家同时往外拿秘方。”
活夜叉胸有成竹,根本不怕。她斜了一眼凤姑,拿过自己那个匣子,“啪”的一下打开,嘴里说着:“大家尽管看。”
此时全场静极了,大伙儿看看匣子,又抬眼看看活夜叉和范四,就像在看一对怪物。活夜叉不明白了,低头一看,浑身猛的一哆嗦,妈呀,闹鬼了!只见匣子里空空如也,比猫舔的都干净,刚才还好好的秘方哪去了?
几位评判愤怒地看着活夜叉和范四,本来灶台擂他们就输了,竟然还敢演这一出空城计,怎么让人待见?范四的脸涨红成了一块猪肝。活夜叉呢,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大叫一声:“有鬼啊,是闷丫,是她在捣鬼!”抱着脑袋就往外蹿去。
李家卤菜馆大获全胜,李友二简直像在做梦。他从墙角站起来,跟着凤姑送走了人们,还在纳着闷。他问凤姑:“你说,活夜叉偷去的秘方怎么就没了?”
凤姑拉着他到了灶神台前,一指灶台上安着的那口大锅,说:“秘方都在锅里。”
“嗯?”李友二更不明白了。
凤姑笑了。原来,凤姑听婆婆说李家的秘方是用老汤和糯米汁子制成的,便知道它们最怕高温和热气。画押的时候她故意假装后悔,又拜灶神爷,又求闷丫姐,折腾了半天,其实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摆在灶台上的秘方匣子经过长时间的灶火炙烤,再加上大锅里冒出的热气这么一熏,匣子里那用老汤和糯米汁子制成的秘方纸便渐渐熔化了,最后化成了浓汁儿。巧的是,旧匣子底部有细小的裂缝,这些汁竟顺着小缝流了出来,沿着灶台的坡度一点不剩都进了大锅。所以最初的一锅水,现在已经变成了一锅香气浓郁的老汤。
李友二对凤姑充满了佩服与感激。从此,他和凤姑更相爱了,对凤姑的爹娘和闷丫娘更是侍奉得周周到到。每年初二,他都会亲自备上精心蒸制的“回娘馍”,带着凤姑和孩子给两家老人早早地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