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年间,河南蓼城有一富户,叫郭沧源。
转眼小登科到了五岁,郭沧源把儿子送到城南族人开办的学堂里读书识字。这天,早过了放午学的时间,可是小登科还没有回来。就在夫妻俩翘首而望心急火燎之时,管家慌慌张张地跑来说,少爷被人绑了票了!
郭沧源使劲拍一下脑门。最近两年,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伙歹徒,经常绑票勒索。大多数人家为保全亲人性命,只好花钱消灾。要在以前,郭沧源肯定也拿钱赎人了,可现在他生意上遇到了麻烦,正在四处筹钱,别说五万两银子,就是五千两他也拿不出来。思忖再三,他决定报官。
县令孙书礼刚到蓼城任职不到一年,很是勤政爱民。他听了郭沧源的话,却沉吟起来。郭沧源前来报官,本来心里就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现在见孙县令听后无语,似乎也没有两全的法子,一下就慌了神,急道:“孙大人,你赶快想个法子,救救我那儿子啊!登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贱内肯定也活不下去了,你身为一县父母,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家两条人命就这样无端断送了啊!”一直沉吟不语的孙县令忽然抬起头来,问道:“你说光天化日之下有人绑架了你的儿子,可有目击证人?”郭沧源没想到孙县令竟问出这等没来由的话来,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愣在那里。
孙县令见状,怒道:“好你个胆大刁民,你说青天白日之下有人绑架了你的儿子,却又没有目击证人,是何道理?蓼城地界现如今虽还说不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匪盗早已绝迹,而你却谎称儿子被人绑架,分明是居心叵测,指责老爷我疏于职守。来呀,给我乱棍赶出去!”
郭沧源是生意人,头脑活络,他很快明白过来,自古官匪一家,果然不假。肯定是绑票的贼人给了这个昏官不少好处,他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贼人在境内胡作非为。郭沧源一跺脚,一边大骂“狗官”,一边踉跄着往外跑,身上还是挨了衙役一顿好揍。
郭沧源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夫妻俩相对垂泪。官府不管,自己又拿不出赎金,看来只有等着给可怜的儿子收尸了。
郭沧源夫妻悲痛垂泪,可乐坏了绑票的歹徒。这伙歹徒的头目外号叫“刀条脸”,是个四十出头的瘦子,凶狠狡诈。他绑架了小登科后,派手下老五暗中监视郭沧源的一举一动。按他们事前的估计,郭沧源顾念宝贝儿子的性命,不敢冒险去报官。可没想到为了五万两银子,郭沧源真的报告了官府。老五吓得正准备回去禀告,却见郭沧源竟捶胸顿足地从县衙大堂出来了,还边走边骂,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县太爷不但不去抓贼人,而且还把他痛骂一顿轰出县衙。
听了老五向“刀条脸”的禀报,大伙儿都哈哈大笑起来。“刀条脸”道:“那鸟官并非不想抓我们,倒是人质在我们手上,他们心有顾忌,又不能明说,才充愣作傻装糊涂。这回,看姓郭的给不给钱!”晚上,“刀条脸”差人从街上买来酒肉,一伙人在破庙里吃喝起来。
吃饱喝足已是半夜,“刀条脸”拿一个馒头递给瑟缩在墙角的小登科。一伙人正准备睡觉,忽听庙外有响动,歹徒们立即警觉起来。“刀条脸”安排老五守着“肉票”,其他人拎家伙将庙门打开了一条缝,躲在门后借着月光观察山下路上的动静。
果然,有十几个人正说说笑笑向破庙走来,不过看样子不像官兵。走在前面的两个人抬着个大箱子,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他们看见破庙后停了下来,“刀条脸”屏住呼吸,只听一个人说道:“老大,这儿有座庙!弟兄们都走不动了,干脆就在这儿住一宿算了!”
做老大的道:“也好,快去叫门,不过晚上可要把箱子里的宝贝看好喽!”
歹徒们正自惊疑,“刀条脸”小声道:“碰到道上的朋友了,先把庙门打开,大家相机行事。”
门外十几个人见庙门突然打开,吃惊不小,齐刷刷亮出了家伙。“刀条脸”嘿嘿一笑,冲他们一抱拳道:“各位道上的朋友,在下‘刀条脸’,借宿在此破庙中,不知各位大哥驾到,失迎,失迎!”
对面一人走上前来,月光下辨不真切,看样子四十来岁,微微发胖,估计就是刚才说话的老大:“看你也不像庙里的和尚,你张口‘道上’闭嘴‘朋友’,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刀条脸”道:“当着真人不说假话,兄弟我是拴秧子(绑票)的,这几日借宿在这庙里。各位若不嫌这里潮湿破烂,也凑合住一晚?”
“刀条脸”的意思很明确,根本不想让他们在此留宿,不过话说得很委婉。谁知对面老大冷笑一声,仗着人多势众,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少套近乎,谁跟你们是朋友?告诉你们,我们可是做大买卖的,看见箱子没?那里面可都是稀罕物,哪一样都够你们吃一辈子的,哪像你们净干鸡毛蒜皮的勾当!识相的,把值钱的留下,赶快从这里消失,要不然,就让你尝尝我的手段!”说罢一挥手,身后十几个弟兄掂刀就往上冲。
“刀条脸”没料到他们会黑吃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伙人缴了家伙,然后不由分说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庙里老五听着外面吵吵嚷嚷,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着“肉票”又不敢离开。正着急一抬头却见“刀条脸”他们竟被人绑着押了进来,他下意识地将刀架在了小登科的脖子上。“刀条脸”没有注意“老大”脸色瞬间的变化,只顾讨好地说:“大哥,这就是我们绑的肉票,可是五万赎金啊!弟兄们遇着大哥也是缘分,要不等这些钱到手我们孝敬大哥一半,你看如何?”
“嗯,这是谁家的孩子,值这么多钱?拉过来我看看。”身后过去两个人要拉孩子,老五看看“刀条脸”,“刀条脸”说:“都是自家人,让大哥看看。”孩子安全地来到“老大”的怀里,与此同时老五也被人摁倒在地,绑了起来。
“老大”彻底松了一口气。“刀条脸”望着弟兄们身上的绳索和对方怀里的孩子,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劲。还没等他开口,“老大”冷笑一声说:“好了,戏现在可以收场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告诉你们,我就是本县县令孙书礼……”“刀条脸”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已是后半夜,郭沧源夫妻俩仍在长吁短叹,忽听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郭沧源不知何人,他战战兢兢地打开院门,却惊喜地发现儿子小登科向自己跑来,一下扑在他的怀里。郭沧源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使劲揉了揉眼睛,才确信这是真的。再一看儿子身后,县令孙书礼带着几个衙役乐呵呵地站在那儿望着他笑呢。
郭沧源疑惑地说:“孙县令,我儿子是被你们解救出来的?那你白天——”
原来,孙县令早想除掉这伙绑匪,无奈受害人不愿报案,官府没有线索。昨天,郭沧源来报儿子被绑,孙县令马上意识到狡猾的绑匪肯定在暗中监视,贸然行动不但容易暴露意图,更会危及人质的安全。如果出师不利,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就更没人敢来报官了,果真那样的话歹徒会更加猖狂。所以他心生一计,假装不管,将郭沧源乱棍打出衙门,果然使狡猾的歹徒上了当,放松了警惕。这才带领衙役假扮强盗,轻而易举地将绑匪一网打尽,并成功地解救出了人质。至于那个箱子,里面装的全是石头,只是用来迷惑对方的道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