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名医在这边东疑西猜,内房里朱知府却笑得脸上开了花。夫人服药前,他心头也是悬吊吊的,预先命人熬了一大碗高丽参汤以防万一。夫人药一进口,少爷、小姐围在床前,丫鬟、仆妇远远站立,朱知府躺在太师椅上,大家都紧张地直盯盯望着床上。
夫人静静地躺着,屋内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檀香送出一阵阵幽香。一根香燃过了,小姐提心吊胆地轻轻问道:“妈,你觉得好点了吗?”
“嗯,好点。”
“不热吗?”
“不热,倒觉得心头凉悠悠的。”
“胸口不闷吗?”
“不闷,出气舒服些了。”
“不想吐了?”
“不想吐。”
大家稍稍松了口气。三更时候,又服第二道药。服下不久,小姐又间:“妈,是不是更好点了?”
“好得多了,想吃点东西。”
朱知府好高兴,忙命丫环捧上熬好的红糖稀饭。女儿慢慢喂了她一小瓷碗。天亮后,夫人居然能在丫环帮扶下坐起来了。小姐又慢慢喂了她两小瓷碗稀饭。朱知府的高兴自不必说,好像突然间年轻了三二十岁。小跑着同舅老爷,一起来到花厅,见了郑火神就是长长地一揖,连声说:“
吃过一早饭,朱知府就备起轿子,恭恭敬敬地送郑火神和他的门徒回去了。下午,他们师徒仍在青石桥品仙楼喝茶论医。一个门徒说:“师尊,昨日我真捏把汗啊!
另一个说:“是啊,为夫人治病的名医也真不少。皆是滋阴降火,用药名贵。何以师尊偏偏却以大辛大热之药反去补火呢?”
郑火神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凡为人治病,皆应活法圆通,不可拘于俗规。府台夫人面容苍白无神,困倦喜卧;声音细微,提不起气;虽时届夏至,床上犹垫皮褥,盖丝棉大被,其畏寒可知,如何能再去降火?她舌质淡红,苔白腻而厚,脉现细沉,种种迹象,皆是阴虚症候,又怎可一味滋阴?由于阳气衰弱,阴气太旺,以至逼血外越。当升者不升,不当升者反升,如何能治好她的病?故我以干姜附生补火叶阳,实为对症,用之无疑。”
门徒们听了,个个点头。有人又问道:“师尊,夫人己是沉疴之躯,你开头即用如此重剂,不怕她受不了吗?”
“哈哈哈!”郑火神摸着胡子大笑起来。他说:“正因为她病久体弱,我才下此重剂。你想,夫人系富贵之人,一经患病,常日更区,一清二表,三攻四补,任意胡为,以至延误至危,现已奄奄一息,真阳欲脱,不以重剂回阳祛阴,何能奏效?若用轻剂,意图缓缓收效,则病不减,病家必然生疑,反倒影响疗效。”一席话说得众门徒点头啄脑,都觉得长进了许多。
过了不久,弯弯栅子郑火神住的小院门口,突然火炮儿爆得连天响,唢呐声,锣鼓声把街都闹震了。来看热闹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途个蚊子都飞不过,只见朱知府的舅老爷从小轿上下来,手捧烫金红帖,身后八个亲兵,抬着一道黑漆大匾,一朵红绸扎成的绣球衬出上面四个金闪闪的大字:“医宗仲景”。四个管家抬着两大抬盒礼品。舅老爷高举起泥金红帖说:“
一时间,城里城外的人们都在谈论这件事,“火神”的名声越传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