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县令为难,轻松化解
江南多水,绍兴尤甚之。
整个绍兴城便被蜿蜒的江河温柔环抱着、缠绕着。水给城带来了灵气,城也还水以生气,城水相依相伴,无法分出彼此。
在绍兴众多的河流中,山阴的风则江绝对算是十分重要的一条,它即是绍兴护城河的一段,又是浙东运河的一部分,河面向来比较开阔。运河上四季船只穿梭如织,有风则帆,无风则纤,或来或往,不舍昼夜,‘风则江’也因此得名。
今天的江面上比平日还要热闹许多。绍兴府山阴会稽两县官宦富商携家带口,乘着双层大船、游艇画舫到拐子口附近停下,一边喝酒作乐,一边等待着好戏的开场。老百姓也呼朋引伴,凑钱雇艘渔船小艇前来看热闹。还有些载着时鲜水果、花雕黄酒的乌篷船穿梭于其间,高声叫卖着,不一会儿便顶上平时一天的收入。
后舱门帘一掀,那山阴侯县丞端上来一个托盘,盘上放着个上次那种透明琉璃瓶,里面似乎还有个制钱。
吕县令拿过那瓶,里面的制钱便悬空了。李琰定睛一看,原来这瓶子里有一根细线,细线的一头拴着那制钱,另一头连着瓶塞,塞子已经把瓶子完全密封起来。
“你要是真有本事,能不能别打破瓶子,不去掉瓶塞,把瓶中的棉线弄断吗?”吕县令道
“这算什么本事?”李琰淡淡一笑道:“我可以自始至终不碰瓶子一下,便将线弄断。”
“怎么可能?”吕县令不信道:“除非你也像真张天师那样,有神仙方术。”大明朝对这本土宗教道教十分敬畏,对道士也是出奇的好。而那张天师,便是当今天下牛鼻子的首领,向来被老百姓看作能呼风唤雨的神仙人物,即使吕县令这种读书人也不能免俗。
“学生乃是圣人门生,只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李琰摇头道:“可我就是有办法。”
吕县令不信道:“你若是弄不断,本官可不放人。”
“学生若是弄断了呢?”李琰微笑问道。
“那我不但放人,还给李大人和你摆酒赔罪!”吕县令一拍桌子道。
“一言为定!”
“概不反悔!”
双方诺成,李琰的目光便在房间内寻索,想找到一样符合心意的器具。
李知县见他视线飘忽不定,以为李琰心里没底,不由关切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李琰突然瞄见墙角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被当做花瓶摆设在那里。便恭声笑道:“学生想取用一下那个瓶子。”
“只管拿去。”吕县令一挥手,侯县丞便花束拔掉,将那瓶子递给李琰。
看到那溜圆的瓶肚,李琰心中一喜,笑道:“一事不烦二主,麻烦侯大人再舀一瓢清水来。”
侯县丞点点头,便去后舱用瓢舀了些清水过来。
李琰先将瓶内洗涮干净,再用清水倒满,微笑道:“请诸位大人移步甲板。”
六月里的正午,日头如火炉一般烤人,两位县太爷刚出来便满头大汗,只好退到廊檐下躲避。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船只,吕县令不悦道:“这个李琰,在里面弄一下就行了,干嘛还要跑出来显眼?”
李县令却满脸笑意道:“我看你是怕了吧?”
“怕?”吕县令撇撇嘴道:“我怕你们丢人。”话虽如此,但看到李琰沉稳的样子,他难免有些心虚。
但见那李公子将一个传说中的透明琉璃瓶搁到一张圆桌上,然后手持另一个同样的圆瓶,站在日头底下,那持瓶的手还微微移动,就像在请神扶乩一般。岸边一姑娘傻傻道:“总不会是想把线弄断吧……”说着便咯咯笑道:“那他就是神仙了。”
话音未落,就看见那瓶内似乎升起一丝黑烟,紧接着又听到‘叮当’一声,那枚制钱便消失不见了,应该是掉落瓶底。
绝大部分看清这一幕的人都张大了嘴巴,剩下的则一直没闭上过。
众人惊讶的合不拢嘴,对视一眼,齐声道:“他是人是鬼?”
这些远观者尚且如此,那些在画舫上近看的人们,则只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他们眼睁睁看着那瓶中的丝线突然从中段自燃烧断,而李琰自始至终没有靠近那瓶子三尺之内,只是举着那个装了水的瓶子站在一边而已。
大伙感到后背一阵凉飕飕,真是消暑降温啊。
‘叮铃’一声,那制钱落到了瓶底,也把众人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李琰的家族堂哥李京最先回过神来,咋舌道:“这是咋回事啊?”
侯县丞呆呆道:“请三太子附体了吧?”
吕县令则缓缓道:“妖怪?”
还是年纪大的李县令阅历最丰富,十分沉稳道:“不,是神仙!”
李琰本想装神弄鬼一下,以增加自己的神秘感,但见到这些人反应如此强烈,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苦笑一声道:“不要胡思乱想,这不过是学生从书上看来的法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