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摆摊的菜贩素与两人相熟,刚才还笑着起哄,此时却跳脚大叫。不多时,两个菜筐就撞烂了,紧接着,那菜贩的扁担、板凳又凌空飞起,“噼里啪啦”打在一处。
张真人心下惊疑:看这样子,这两个肯定都是扈家人,这自家人却为何打起来了?
这时,忽见一个中年男子远远地过来了,一边朝两人大声吆喝。那两人都伸着脖子看了这人一眼,悄没声地缩回了各自店里。此时,那扁担板凳从半空掉落,小贩去捡,那瘦高个又从店里出来,给了那小贩一些钱。
刚刚来劝架的这人,便是周知县,他也看到了张真人,惊喜之下,忙过来见礼。真人问起这打架的事,周知县道:“这两个都是扈家人,那个高瘦些的叫扈七,另一个叫扈大庆,这哥俩本来一直挺好的,两家孩子还结了娃娃亲。可就在半年前,扈七的老父亲死了,扈七就想和扈大庆家悔婚,原因是扈大庆的儿子七八岁上得了个痴呆病,大概扈七老父活着时,还压着这桩亲事不让扈七变卦,可他一死,扈七这儿就谁也拦不住了,现在这扈七和扈大庆一直别别扭扭,俩人碰了面,常常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一路说着,两人来到了周知县家里。
真人进屋,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拂尘。周知县泡了茶,又取出那个樟柳神,便与真人说起了去信之事。
一个月前,周知县夜来一梦,梦见一个小孩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嘤嘤直哭。周知县从梦中惊醒,这才从箱子底翻出了那个小人偶。这时,竟听那人偶嘤嘤耳语,不停念叨着几句小词,这周知县听了,竟是心慌不已。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周知县被这小木人搞得六神无主,这才想起给真人去信,提起笔来,这下笔千言之人却一片茫然,竟不知从何说起,便只写了那人偶念叨的几句话。
写完书信,恰好扈七到家里来玩,便自告奋勇替周知县送信。
提到这扈七,他一家人还真是跟周知县有缘,当年,非要给周知县送驴的那个怪老头,便是这扈七的老父;后来,周知县同衙役夜里巡街,给婴儿送礼金那回,也是他家。再后来婴儿过满月,扈家请周知县喝酒,他们才算正式认识了。扈老头此时承认,那驴的确是他家的,是他看周知县是个清贫的好官,才非要把驴送给他。周知县这时还驴、还钱,扈老头当然不要,出了个折中的主意,让他六岁的孙女扈芸,认周知县为义父,跟他学念书,学写字
周知县道:“这扈芸,便是扈七的女儿,也正是跟扈大庆的儿子结娃娃亲的那一个。”
两人说着话,已是午饭时分。真人与周知县吃着酒,见周知县屋里四壁空空,冷冷清清,便道:“周知县在这任上已是十年了,为何不接了家眷过来?”提到这些,周知县叹了口气,眼圈红了。
周知县其实也是个苦命人,十几岁上父母双亡,后来所幸考中进士,留在京城任职,妻女在家艰难度日。两年后,家乡遭了水患,田地被淹,妻子带着孩子千里迢迢到京城投奔他,却不幸半途染病身亡,遗下孤女又流落他乡这后来的十多年中,周知县才慢慢打听到这点消息。
真人听了,心里也老大不忍,便岔开话头,提起了一桩旧事:“周知县,刚才我一进院,看到那扈老丈送你的驴子还在,你可记得当初他送你这驴时,你为何赶不走它?”
周知县眼中满是疑问之色,真人道:“这个中奥妙,便是这扈氏家族养了一种灵物,叫白鼬。这白鼬在大雪时才现身,行动极快,又能发出一种无色无味之气,将人催眠、致人入幻”真人说到这里,周知县插话道:“真人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早年间听老人们说起,这东西最爱帮人摘棉花,当人们看到棉花一朵朵从棉棵上飞下来,很快堆成一堆,却不见人,便是这东西在作怪。难不成世间真有此物?”真人点头道:“是啊,你想,当年那驴不论走到哪里,扈老头都会让他的白鼬赶回你这里来,你又如何能送走它!”周知县听了,想到这扈家的法术,竟源于这种奥妙,倒把许多人折腾得狼狈不堪,不禁摇头苦笑。
这时,周知县又拿起了桌上的樟柳神,叹道:“悔不听真人当初之言,这樟柳神自真人送我之后,我却把它丢在箱底,只当这公堂问案靠的是明察秋毫,把它当成了旁门左道,却忘了里面还锁了一个生魂,要是我早点拿它出来,也许就早早有了线索,那失魂的孩子怕也早就好了。”
真人安慰道:“凡事皆有定数,当时我也是苦苦寻找多日,却也毫无头绪,现在这人偶托梦给你,得以重见天日,想必这里也定有缘故,我此番前来,只待慢慢查访便是。”
还魂
第二天一早起来,周知县便帮真人写了份告示,寻找十多年前失魂的孩童。周知县想让人张贴出去,便于真人查访。这边刚刚写完,忽听前堂有人击鼓,周知县连忙换好官服升堂。
原来昨天傍晚,那扈七跟扈大庆又打起来了,这回是动了真家伙,抡起了棍子,那扈七把扈大庆的脑袋打破了。扈大庆包了头,请人写了状子,一早就来在县衙告扈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