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村的人渐渐淡忘他的尊姓大名，童叟妇孺皆叫他“歪嘴老大”。得此雅号全在于他管不住自己嘴巴，一旦开口象开了泄洪闸的涛涛江水毫无克制。
歪嘴老大的另一特性是，常年累月架副太阳镜，不伦不类惹人嗤笑，他并不介意，却沾沾自喜，目中无人。村上人除妻外少有把他当人看，他时不时找村官的茬儿，说些不三不四诋毁的怪话，附和者倒也大有人在。诺，这回他外出打工数日刚回来，在村口又跟村上“混哥儿”扯上了，即兴拉开嗓门肆无忌惮，引来众多村民：
“……别少见多怪，当下的‘七品芝麻官’，有几个手臂伸得直硬得出……”
“是嘛，我家被洪水冲走一头大毛猪，救灾款给这点顶屁用!”有人大声嚷嚷。
“X他娘的，买只棺材还差远哩……”有的怒发冲冠。
“八成叫贪官强占了……走，找村支部算账去!”这话或许说到点子上了，众人愤然从牙缝里挤出同一字：“对!”
此时此刻，往日村党支部一班人在人们心目中的威信一败涂地，威望一落千丈。
“闭上你的臭嘴……”尖厉的声音发自歪嘴老大妻子之口。
在埸的大为震惊，歪嘴老大更是大惑不解。
“你们可知这次受灾最严重的是谁?是村支书……他驮着东村一五保户刚走到安全地带，年仅8岁的女儿来寻几天未归的父亲，不幸被洪水卷走……天底之下还有比这更惨的灾难吗?”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觉提高了八度：“你们看到那公布的救灾款项分配栏目中，没挂名的有哪些人?都是党员干部咧……”她眼里噙满泪花。
蒙在鼓里的大伙屏住呼吸，继续听她并非东方夜谭的叙述。
那天她受歪嘴老大怂恿，抱以振灾款人人有份之念，面带愠色去村办公楼，正值在开会，附耳听得村支书的话：“……上面下拔的振灾款，一律发放给群众，先解燃眉之急。粥是少了点，可也饿不着僧。以后再从村部抽出款分于重灾户……”会议接近尾声时，她悄然离去……
至此，歪嘴老大竟当众掴了自己两记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