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冬天,康家遭了贼。贼得手没有?贼当然得手了──贼没偷别的,只偷康家粮库的小麦。丢多少?两布袋,一布袋200斤,两布袋就是400斤。按说,康家庄园固若金汤,而且有看家护院的兵丁,一般人是进不去的。贼既然能进到康家庄园,而且得逞,肯定不是一般的贼,怕是有飞檐走壁的功夫。
大少爷康小勇主张报官,康百万没有同意,要求康家上下不要声张,严加防范。康百万说,算了吧,一点粮食,值不了多少钱。
想不到,隔了几天,又丢了两布袋小麦!
这不是吃了豹子胆吗?抓住这个小偷非活剥了他不可。康小勇气得哇哇大叫。
康百万没有理会康小勇,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小偷既然技艺高超,不偷金银财宝,也不伤人性命,专偷粮食,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
哪两个?康小勇问。
其一,说明这个小偷不是黑道中人,还是有良心的;其二,说明他家里真是没有吃的了。
接下来怎么办?康小勇没了主意。
不要管他,再等等看。
这个小偷还真没把康家放在眼里,胆大妄为,过了几天还是偷走了两布袋小麦。
康小勇又沉不住气了,嚷嚷着要报官。
一旦报官,动静闹大了,不但抓不到贼,还会招来其他的贼。康百万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早已在布袋上扎了口子。小偷背着粮食肯定会洒落的,顺着洒落的小麦找吧。
果然,大家在地上找到了零星的小麦。于是,沿着麦粒来到黄河岸边,线索就断了。虽说是冬天枯水季节,黄河河面依然很宽,上面漂浮着大块大块的冰凌。
难道小偷会游泳?康小勇疑惑地问。
康百万扑哧笑了一下,说,你问问金狗,他敢游不?
金狗是康家水性最好的下人,当时也在场。他对康小勇说,大少爷,河面冻成这样,谁敢游啊!不要说背着粮食,就是空手下水也是不敢的。挨冻不说,那些个冰凌碴子就会把人碎尸万段。我就亲眼看到一个人溜冰过河,到了河中间,冰凌断裂,那人被冰凌齐腰割断了……
康小勇不禁打了个寒战。
回吧!一直望着黄河北岸没有说话的康百万忽然说道。
不追查了?小勇一脸不满,他有点恼恨爹的懦弱。
哪能就这样完了?康百万摆了下手,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唤过金狗,耳语了一番……
不出康百万所料,偷他们粮食的是黄河北岸怀庆府的太极高手,姓陈,人称“太极陈”。他每天凌晨趁着黄河结冰溜冰过河,然后到康家盗取粮食,再趁黄河解冻之前赶回来。
一天晚上,太极陈刚要出门,忽然发现门缝里有一封信。他疑惑地打开,只见里面有一张银票,还有一封信,信上写道:
陈大侠您好!背着粮食从冰上过黄河太危险了。这500两银子送给您,请您买些粮食赈济当地灾民吧。以后有了难处,只管开口就是。
落款只有一个字:康。
刹那间,太极陈什么都明白了──康百万已经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这银票和信就是他派人送来的。
原来,康百万派金狗设法渡过黄河,打听到黄河北岸当年遭了水灾,庄稼颗粒无收。眼下到了年关,家家户户都没了口粮,眼看要饿死人。太极陈听说康百万家很富有,就冒险来康家偷粮食,回去后把偷来的粮食都分给了当地的灾民……康百万感念太极陈的义举,就派金狗给他送去了银票。
黄河北岸的百姓知道此事后,给康家送了一块“扶弱济困”的匾额。
就这样,太极陈和康百万成了朋友。他问康百万当初为何不报官。康百万说,在我没弄清底细之前,是不会鲁莽行事的。得知事情原委后,我为你的侠肝义胆所感动,所以就没报官。
太极陈说,康老爷,其实我没您想的那么高尚……如果您报官,我会一把火烧了您的庄园。
康百万惊出了一身冷汗。
康百万想把太极陈留下,让他教康家上下练习太极拳。太极陈婉言拒绝了,说,我来去自由惯了,受不得约束。不过,康家遇到什么难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在所不辞。
康百万也就没再强求,本来他就是随口说说的,得知这位太极陈有烧庄园的想法后,更是断了留他的念头。他又哪里知道,怀庆府的太极神功是不传外姓人的,他想留也留不住。
据说后来,康家后人到怀庆府购买土地,迁徙人口,种植怀药,都是太极陈和他的弟子们从中周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