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佳丽如云,豹房就由动物园变成了大妓院,不过主顾只有这大明天子一人而已。但即便如此,武宗也要它看起来像模像样。
天性好玩的明武宗,始终不能忍受刻板规矩的“标准”皇帝生活。按照孝宗的遗诏,在正德二年(1507年)八月,他举行大婚,迎娶皇后夏氏,后来还娶了两位妃子,但他却对她们毫无兴趣。而且,明代宫禁管理严格,皇帝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管,还要专门记下来以备后来查对。武宗对这种束缚人的制度简直深恶痛绝,但他领教过朝臣的“功力”,知道要改变这种制度是根本不可能的,于是,他把眼光瞄向了宫外。
武宗选中的地方叫做“豹房”。豹房坐落在皇宫西华门外太液池的南岸,本来是皇家豢养猛兽的地方,外国进贡的稀奇动物,也养在这里,其实它就是一个皇家动物园。武宗对豹房加以扩建,非常高兴地称这里是自己的“新宅”。从此以后,武宗都住在这里,一直到死,明朝的政治中枢实际上也从皇宫中心搬到了豹房。
豹房虽然也可以算是在皇宫的范围之内,但毕竟不属于大内,所以武宗在这里就再也不用受那些繁文缛节的困扰,从此可以自由自在,充分享受自己的生活了,并且也在玩乐之余批批奏章、公文什么的。他不仅兴趣十分广泛,而且天资聪颖,对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只要是和做皇帝无关的,从斗鸡斗狗、骑马射猎到吹拉弹唱,甚至于连梵文和阿拉伯文,他都无所不通。
豹房原本是动物园,武宗搬进去后又养了不少凶猛的虎豹,他闲来无事便观赏这些猛兽斗来斗去,有时还亲自上场跟虎豹斗上几下,甚至不惜冒被抓伤的危险。皇帝当然不能自个跟虎豹打架,还得有不少保镖、陪斗的,于是就召集天下善搏虎豹的人,入豹房做“勇士”。选进京的有上万人,武宗又从这万人中选出了一百名勇士,将他们养在豹房中,还把他们都封为自己的“义子”,欣赏他们和豹子打架,但是时间一长皇帝觉得光欣赏和豹子打架比较单调,不久就开始发展他的另一项爱好。
这个爱好本也稀松平常,就是谴责每一位昏君都少不了的“荒淫好色”。武宗的好色似乎毫无疑问,但是他也有自己的特别之处,那就是他对后宫的嫔妃完全不感兴趣,却喜欢带点异国风情的调调。锦衣卫都督于永是个色目人,擅长房中术之类的,他向武宗极力推荐色目女子,说她们个个姿容美艳妖娆,皮肤白皙细嫩,比起中土的女子来,简直要胜过一百倍,于是武宗大为心动。那时都尉吕佐也是色目人,于永就矫诏叫他把家里擅长西域歌舞的舞女进献十二个。
武宗一看,这西域美人果然不同凡响,十分高兴,天天没日没夜地观赏歌舞。他觉得这十二个美人还不够,就在京城那些色目人家大肆搜索,把他们身边的女子招来歌舞,其中尤其美艳的,就留下来供他玩弄。后来,他听说于永的女儿特别漂亮,就让他把女儿也献上来。于永不愿,就把邻人白回子之女冒名顶替地送进宫去。皇帝也没觉察出来,看那女子很美,还挺高兴。可是于永自知犯了欺君之罪,成天提心吊胆。后来他就装作风痹向皇帝辞职,让他的儿子承袭了自己的职位。
于永劝诱皇帝大肆搜索色目女子,搅得那些色目人家鸡犬不宁,把于永恨得咬牙切齿。现在看他居然全身而退,还不失富贵,就更是心中不平。可迫于皇帝威势,也没人敢告发他,只好任他去了。
明武宗喜欢的另一个女子叫做王满堂,她是霸州百姓王智的女儿,从小生得俏丽动人,本来参加过皇帝选妃,但却落选了。王满堂自恃貌美,对这样的打击有点受不了,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叫赵万兴的人要迎娶自己,这个人将“贵不可言”。于是她不肯随便嫁人,天天等着这个“赵万兴”。她的家人却对她这番胡话深信不疑,就到处给她打听这个叫赵万兴的人。这时,有个道士听说了这件事情,又得知王家姑娘貌美如花,就起了冒名顶替的念头。他先贿赂了一个和尚,让他对王家人说:“你家明天有个大贵人要来了。”第二天,他到了王家,问他姓名,就说:“我就叫赵万兴。”王家人一听,就是这个大贵人呀,高兴地围着他拜了起来,马上让他和王满堂成婚。
按说这个道士拐骗了个漂亮媳妇,也就该知足了。但可能是王满堂经常和他说贵不可言之类的话,弄得他也晕晕乎乎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是骗子,居然把自己当成真正的贵人,于是竟准备起谋反了。还煽动了不少人跟从他,改元“大顺平定”,自己当上了皇帝。当然,他们还没有什么实质行动,就被当地的官府抓得一个不留。
谋反是了不得的大罪。但皇帝听说了这事,也觉得挺荒唐,就释放了那些跟从的愚民,只把那个“赵万兴”和跟从他的两个儒生处死。而王满堂本是“祸首”,但武宗听说她是个美人,就动起心来,特地降旨赦免她。为了掩人耳目,先把她送到了宫中的浣衣局,接着又把她召入豹房,大加宠爱,甚至戏称她为皇后。王满堂想:嫁个大贵人的梦,这时倒是实现了。
明武宗喜欢的都是这些来历不明、稀奇古怪的女人。这样的女子在朝臣眼里统统是荒谬绝伦,自然不能进入皇宫作嫔妃,武宗就把她们统统安置在豹房。一时间佳丽如云,豹房就由动物园变成了大妓院,不过主顾只有这大明天子一人而已。但即便如此,武宗也要它看起来像模像样。他在豹房里开设了一条街市,建有定和、宝延等六个店铺。他自己就穿着商人的衣服,戴着小太监的帽子,在这六个店铺里跟他们做买卖,持簿算账,讨价还价,假戏真做,玩得好不高兴。这个街市还很热闹,街头有各种杂耍,跳猿扁马、斗鸡逐犬,沿市还有当垆卖酒的美妇人。但武宗还觉得不过瘾,就又让那些豹房的美人们都扮作歌女粉头,他就挨家挨户地进去听她们唱曲,兴致一来就淫乐一番。为了玩得舒服,他还专门建造了一间“乐室”,在四壁和屋顶都嵌上镜子,地下铺着厚厚的锦被,他在那里命两个美女相陪,三人一起玩乐,映到周围的镜子里,正是一幅幅“活春宫”,可真正把这个天字第一号大嫖客做足了。
选自《新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