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我亲身所经历的故事,至今也没明白我所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20世纪70年代的一个秋天,我正在上初二。农村那时候时兴放秋假,以便于农民收秋。记不清是哪一天的傍晚,我的同学相贵军约我去他家梨园玩。我俩在金梨满枝的梨树下溜达、蹦跳,见树上哪只梨又黄又圆,没斑没疤的,我们就摘下来吃,直吃得肚皮溜圆。后来夜色渐浓,星斗满天,我们有点累了,便爬上梨园窝棚,四脚拉叉地躺平海聊。聊到夜深,因为我顺口说了一句当地俗语:有枣没枣打三竿。贵军一听一扑棱翻身坐起,惊喜地冲我喊:“咱们往村北去偷枣吧!”那儿的枣我见过,又红又大。
当时凉风瑟瑟,秋虫唧唧,天上的星星眨巴着眼,一弯月亮像镰刀,在几片淡黑的云絮里时隐时现,确实有点“月朦胧,鸟朦胧”的味道。我们俩沿着沾满凉露的草道一路猛跑,很快到了离梨园几里地的大枣树林跟前。说是枣树林,实际上是方圆几亩的大坟圈子,属于定县绳油村的一片坟场。借着迷蒙的月色,只见一个个坟头突兀,大小错杂,森然相簇,一棵棵枣树挺立于坟茔之间,枝杈相连,浑然成林。枣枝上一串串一嘟噜大枣,累累垂垂,坠弯了枝条。我俩一见,马上一人登上一座大坟头,抓住一个枝条猛往下采摘,摘下的红枣从脖口一把把扔进用腰带扎紧的“秋衣布袋”里,一开始小肚皮觉得有点凉,可很快就没什么感觉了。摘得正起劲时,我忽然觉得耳边飕飕地有小风吹过,风从西边吹来,同时西边枣树上的叶子一阵簌簌作响,使我不禁猛地打了一个寒噤。我不由停手往西一看,忽然见到在几十米远的西边一棵大枣树上,有两个又长又高的“人”在树顶尖梢上忽上忽下,似飞似飘,如猿如猱,特别迅疾、劲猛。我赶紧给贵军说:“坏了,西边那里好像有人来了。”可贵军刚一听就打断我的话:“别瞎扯吓唬人了,我早知道,这里根本就没看坟看枣的!”
可我再定睛一看,那两个人形东西明明还在那里蹿跳,并且又围着大枣树开始转圈,快得像在地皮上打旋的旋风,吹拂得枣叶哗哗作响。这一响惊得贵军一看,“妈呀,真有人。”喊了一声,只见那两个转圈的人忽然不转了,又一跃蹿上了树尖,紧接着一个腾身向下,立在了树下。我们俩都惊呆了,因为说那是“人”吧,可比人个子高,头比人的尖,看不清五官,上身穿着衣裳,可看不见襟袖,下身不像常人挂裤腿的裤子,好像是一片布裙,飘啊飘的。陡然间,那两个怪异的东西离了地,在枣树间的草地上踏着草尖大步跑起来,两只胳膊前后抓挠着,向着我们俩摘枣的地方直冲过来,可一点听不见脚步声,只觉得嗖嗖一阵冷风吹过,那风一到脸上像冰水喷击,奇凉刺骨,使人浑身一激凌,头发根儿刷地一下都直立起来。我俩一下子扭头撒丫子猛跑,穿过一个个坟头,掠过一棵棵枣树,被沙石草蔓绊倒了,叽里咕噜爬起来又跑,一直跑到离梨园不远的花生地里才停下来,两人呼呼地喘着粗气,心里仍像敲急鼓一样咚咚地扑腾。原来上衣里边偷得鼓溜满的枣儿,已经被我们颠儿跑的一个也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