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作画
《富春山居图》的作者黄公望,本是江苏常熟人,叫陆坚。南宋末年,在北方蒙古铁骑南侵的隆隆声中,陆坚来到温州过继给黄家。黄家老翁已经90多岁了,见向他走来的小男孩聪明伶俐,喜出望外,说:“黄公望子久矣。”于是,陆坚改姓黄,名公望,字子久。
南宋亡,文人的地位一落千丈。元朝90多年,前36年是废除科举制度的。对于黄公望来说,读书做官这条路彻底封死了。直到中年,他才来到浙西廉访司当书吏。
1347年,黄公望老了,78岁了,当他再次踏足富春江时,不禁逸兴思发。这里的山水,明秀中透着幽趣,清丽中饱含灵气。更何况,这里有严子陵钓鱼台。终生不仕的严子陵,无疑是元朝文人的一个精神象征。同行的师兄无用师感叹富春山水,请黄公望将其描画下来,于是黄公望便在南楼铺开纸卷,着手作《富春山居图》。
开始时,他并未刻意去画,只在闲暇时,兴之所至,随意画上几笔。因经常云游在外,三四年过去了还没画好。后来,他特地将画卷放进随身的行李中,早晚有空就接着画,终于在82岁那年完成此画。
《富春山居图》画好了,交到了无用师手上,4年后,黄公望去世。
名扬天下
100多年过去了,《富春山居图》到了明代画家沈周手中。
与名画相遇的刹那,62岁的沈周仿佛灵魂出窍,呆立画前。他反复欣赏,摩掌赞叹,在画卷上题跋,题了又题,又想,让画友也来题跋如何?哪知这一念竟惹出了事端。
当沈周将画卷交给一朋友时,朋友的儿子见利忘义,偷偷将画卷卖掉了。这一来,沈周失魂落魄,但后悔已晚。一个偶然,沈周在古董铺又见此画,他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待确认之后,兴奋异常,赶紧回家筹钱。但终因价钱过高无功而返。画卷被苏州樊舜举以重金获得,回头还请沈周题了几句。
又过去100多年,《富春山居图》在谈志伊、周台幕、安绍芳等人手里流转,终于到了一个大站——明末画家董其昌手中。火光雷电的刹那再次重演。39岁的董其昌,像孩子一般惊呼:“吾师乎,吾师乎,一丘五岳,都具是矣。”
《富春山居图》在人世流传到此时,由于沈周、董其昌的极度推崇,它已变成了人间宝物。
一分为二
董其昌晚年,将《富春山居图》以高价卖给了宜兴收藏家吴之矩。吴之矩临死前,将《富春山居图》传给了儿子吴洪裕。
自从得到《富春山居图》,吴洪裕就一直处于如痴如醉的状态。饮茶带着它,吃饭带着它,睡觉也带着它。实在太喜爱,怎么办呢?吴洪裕花巨资为《富春山居图》造了一座楼,唤作“云起楼”。
明亡清兴,吴洪裕临死前,实在放不下《富春山居图》,经过千思万虑,他作出一个令家人惊讶不已的决定:要此画为他火殉。
吴洪裕奄奄一息的时刻,画被颤抖着投入火苗中,吴洪裕带着满足的笑容渐行渐远。说时迟那时快,他侄儿以极快的速度偷偷捞出此画,往火中投进另一幅画,偷梁换柱。
经此劫难的《富春山居图》,起首一段已烧去,中间烧出几个连珠洞,并断成一大一小两段。从此,小段被称作《剩山图》,纵31.8厘米,横51.4厘米。大段保留了原画主体部分,被称作《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纵33厘米,横636.9厘米。
两岸相隔
时代变迁,几经辗转,《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真迹在清宫里静静安放了187年。直到1933年,日军攻占了山海关。为避战火,自此之后的15年中,《富春山居图》与近百万件故宫文物一起,历尽艰辛坎坷,由北京经南京辗转运抵四川、贵州,至抗战结束后,陆续运回南京。又于1948年底,被运至台湾。
吴家后人重新装裱后的《剩山图》,1669年被清初大收藏家王廷宾购得。此后辗转于各藏家之手,战火硝烟中,长期湮没无闻。再次面世,已是250多年后的1938年。认出它的是上海收藏名家吴湖帆。
1938年秋,吴湖帆卧病于上海家中。一天,汲古阁老板曹友卿前来看望他,随身带了刚购买到的一张破旧的《剩山图》。吴湖帆这一看不得了,只见画面雄放秀逸。画上无款,仅书“山居图卷”四字。吴湖帆捧画赏识良久,从画风、笔意、火烧痕迹等处反复研究,断定这就是黄公望的传世名作《富春山居图》的前一部分。
吴湖帆拿出家中珍藏的商周古铜器,将这个残卷换了下来。后来吴湖帆发现,换下的只是残卷中的残卷,题跋也没有了。后来,由曹友卿再向原卖主寻索,终于在废纸篓中找到,恢复了原貌。
解放后,著名书法家沙孟海在浙江博物馆供职。当他得知《剩山图》在吴湖帆手上后,内心颇为不安。他也是从战乱中过来的人,他觉得,这件国宝在民间辗转流传,一旦天灾人祸,以个人之力极难保存,只有国家收藏,才是万全之策。于是,数次去上海与吴湖帆商洽,几经周折,1956年,《剩山图》终于落户浙江博物馆,成为该馆“镇馆之宝”。
选自《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