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国期间,淘金行业曾出现过一字听错的笑话。虽然是笑话,但听起来总有那么点苦苦的感觉。
一日,黑河镇守使到齐齐哈尔督军府,晋见黑龙江省督军吴俊升。谈完正事之后,便神秘兮兮地掏出个布包来,双手恭恭敬敬地呈到吴大帅的公案前。吴俊升知道是孝敬给自己的,伸手一拎挺沉,不知道是啥物件。亲手解开,里面是纸包,再把纸包打开,原来是几块挺大的金子,黄澄澄的煞是好看。身为一个省的督军、“东北王”张作霖的爱将,啥样的金银珠宝没见过,区区几块金子能值几何,值得黑河镇守使千里迢迢狗舔屁股似的拿来献宝?其实这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金砖、元宝、金条之类,而是纯天然的、一般世人很难一见的“狗头金”!那块大的重约80来两,5块小的也都在10两到30两之间。一共6块,是7个淘金者在跑水道时一次采出来的。
人称“吴大舌头”的吴俊升,外表看起来粗粗拉拉,其实心计颇深,看起狗头金来也极认真。原来大颗粒的狗头金全都有造型,这跟观赏奇石一个道理,如果认真端详细细品味,说不定能看出像个啥物件来。他看着看着拿起那块最大的赞叹道:“好家伙,原来是头金母猪哇!你们看这是头,这是尾,肚皮底下还有咂咂(乳头)呢!“他说像,谁敢说不像,围观者全都跟着捧臭脚。
他把大的放到中间,再把那5块小一点儿的摆在周围。还别说,经他这么一摆弄真还像头母猪领窝猪崽似的,越看越像,越看越来情绪。正这节骨眼儿,马弁进来禀报有位相当有身份的人物求见。一场热热闹闹的场面只好停下来。吴俊升意犹未尽地对黑河镇守使说:“你把那几个砂金的老博待(苦力)给我请来,我得见见他们。”
他发下的话,黑河镇守使敢不照办吗?但往回赶的路上心里却犯开合计了。督军是啥意思呢?金子收就收了呗,要人干什么呢?他说是请还是“整”自己没听清,八成大帅看出问题了,一下子挖出那么多金子可信吗?莫不是些匪类抢了一窝金母猪,硬说是淘的。把自己给唬了却没逃过督军的法眼,督军必定是要亲自审问此案!越想越是这么个意思。因此他昼夜兼程,赶回爱珲。回到府邸的第一件事马上下令把那几个毫不知情的淘金者抓起来,立即砸上手铐和脚镣,徒步押往齐齐哈尔。
黑河到齐齐哈尔约有1000来华里,那年月既无火车也没汽车,戴着脚镣的人走起来的艰难可想而知。押解的差役动辄就是皮鞭和棍棒,还不给饱饭吃,一个个很快就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了。幸亏黑河镇守使有令,必须一个不少地押解到督军府,否则早就折腾零碎了。
那天,正赶上督军亲自升堂议事。忽然听哗啦啦一阵乱响进来一群人犯,一下子跪倒一大片。当即让吴俊升一愣:“这是干什么,审犯人有警察局、法院,咋整这来了?”只见一个解差双手举着公文施礼道:“启禀大帅,你要的犯人全部解到,请察验。”吴俊升犯开嘀咕了:“我要的人犯,我啥时候要人犯了,没这回事呀?”先看看公文再说吧。当他把公文让秘书念上几句之后全明白了,他好气又好笑,当堂骂道:“他妈拉巴子的,尿瘪子装酒全整差壶了!我让你们请来,谁让你们给整来了!怎能这样对待我的客人呢?”当即下令,马上去掉刑具。看他们个个面黄肌瘦,无精打采,简直连要饭的都不如,知道一路上罪没少遭,这可咋说的呢?
怨谁?怨就怨在他那吐字不清的大舌头上了。再说个请字,你准还能听出个“整”字来。这些人洗澡理发换衣服休息几天之后,督军亲自设宴盛情款待几位被“整”来的客人,当场赔礼道歉道:“哥儿几个休怪,按我的想法能挖到这么多这么大的金子,其中必有福大命大之人。一旦有,本督军很想提他个官儿当当,好尽心竭力地辅佐我吴某人。说不客气话,从各位的举止和面相上看,在家种地全是好手,官儿就不必当了。每人赏给现洋一百块,都回家种地去吧!”就这样,淘金史上的一起冤案平息了。
选自《中年读者》2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