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年87岁的军事科学院军制部原副部长郑西凡,参加了1950年4月的解放海南岛战役,时任40军侦察科长。郑老说:“海南岛战役可以说是我人民解放军在解放战争中的又一经典战役,它突出的亮点是解放军以木船为主、配以部分机帆船作为航渡工具,突破敌人海空封锁,成功登陆并解放了海南岛。这是一次成功的渡海作战,开创了我军乘木帆船大规模渡海作战、摧毁敌军立体防御的先例。”
毛泽东致电林彪
解放海南岛的作战方针,最早在1949年12月份提出。“在这之前仅两个月,即1949年10月24日,第三野战军第10兵团发起金门岛战役,我登陆部队三个团登陆后激战两昼夜,全军覆没。”郑老说,金门之战失利,为解放海南岛蒙上了阴影。
郑老说,进攻海南岛的难度,远远超出金门。首先从地理位置上看,海南岛比金门、舟山距大陆都要远。隔着琼州海峡,茫茫大海,浪高水急,这给渡海航行造成困难;其次从双方攻防力量上看,攻金门渡海距离在10公里之内,我方的炮兵可以直接掩护航渡和登陆,可是进攻海南岛则不同。由于海峡较宽,不仅航渡距离远,登陆点也在我方的炮兵火力射程之外,无法进行火力掩护,国民党军的飞机、军舰可以直接到中流拦截。在海南岛这弹丸之地,蒋介石更是部署了10万步兵、50多艘军舰和40多架飞机,布置了一个“海陆空立体纵深防御”工事。
“四野渡海兵团是一支没有任何海战经验的部队,80%以上的官兵是第一次见到大海。面对茫茫大海,从士兵到将军,都成了新兵蛋子。”郑老说,仅靠木帆船跨海作战,以陆军单独向敌军陆海空立体防御发起进攻,如何一战成功?如何避免重蹈覆辙?中央军委对此非常慎重。毛泽东为此三次致电林彪,要求吸取金门失利原因,对渡海作战进行周密部署。
吸取教训做足准备
吸取了金门作战在敌情、海情不明情况下即仓促发起攻击的教训,渡海部队进行了三个月的周密准备。特别是参战各部队进行了登陆和海上战斗的训练,研究了对付敌军军舰和登陆作战的各种办法,如组成土炮船大队掩护主力船队近身打敌舰等等。“准备攻打海南的40军、43军是两支赫赫有名的‘东北虎’军队,虽然从来没有海战的经验,但部队刚由东北一直打到广东的南部沿海,部队的军事素质较高,士气高昂。”郑老介绍,为让部队掌握渡海作战的要领,10万大军在雷州半岛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海上大练兵,练游泳、练摇橹、练打军舰、练抢滩、练登陆;先近海,后远海,组织从连到营到团的多船联合演习等等。
吸取了金门作战船只不足即实行登陆的教训,渡海部队在广东全省大量筹集船只,先后征集到4000名船工和2100余艘船只,保证能一次运载几万人以上的登陆部队。吸取了金门作战第一梯队只以少数兵力登陆,以寡击众的教训,在大规模登陆作战时,第一梯队就使用了25000多名兵力,上岸后与先期偷渡部队以及琼崖纵队一会合,总兵力就达到了48000余名,形成了强大的战斗力量,确保了陆上战斗的胜利。
琼崖纵队功不可没
“海南岛之战与金门之战的最大不同是,金门岛是国民党的天下,而海南岛有琼纵接应、配合,那可是大不一样。渡海登陆时,如果没有琼纵接应,那伤亡得多大呀!解放海南,琼崖纵队功不可没!”郑老说。
郑老介绍,先期分批偷渡是海南岛战役取胜的一个重要因素。在1950年2月的广州会议上,刚从海南岛渡海过来的琼纵参谋长符振中,转达了冯白驹有关先派小部队偷渡过海的建议。大家认为这样不仅可以改变岛上力量对比,增强接应主力部队登岛的力量,更重要的是能取得渡海作战经验,提高部队渡海作战信心。这就有了3月份40军及43军的两批先锋营及两批先遣团的偷渡,使4月16日大规模渡海之前,海南岛上的渡海解放军就有8000余人。这为事后的大规模渡海作战做好接应,打下非常好的基础。
战前两易渡海时间
渡海解放海南岛的时间前后改过两次。“毛泽东接到有关汇报后,在出访苏联期间打电报给林彪,同意渡海部队所定方针,即努力争取在旧历年前进攻海南岛。”郑老说。但是计划一波三折:由于时间太过仓促,渡海船只和船工等渡海条件准备不足,渡海部队不得不放弃了旧历年前进攻海南岛的计划。这是渡海时间的第一次变动。
随后,毛泽东又发来电报,详尽分析了海南岛作战的有利条件,指示林彪:希望海南岛的问题能在1950年春夏两季内得到解决。1950年2月,15兵团在广州召开作战会议决定,1950年5月底渡海作战准备完毕,6月份渡海登陆作战。在渡海工具上,决定以改装机帆船为主,同时积极购买登陆艇。“在购买登陆艇不行的情况下,最后只能靠风帆船了,而风帆船渡海打仗得靠天、靠风力,只能依靠谷雨前的季风过海。”郑老说。
气象观察的结果是:每年从正月到清明都是北风和偏北风,风顺浪和,利于南渡;谷雨过后,海面多为南风,惊涛骇浪,不利南渡。攻打海南岛,最佳的时间是在4月20日谷雨前。经过反复研究,渡海部队最终确定了大规模登陆作战的时间,即1950年4月16日,离谷雨仅剩最后的几天!
晚几个月后患无穷
解放海南岛两个月后,朝鲜战争全面爆发。1950年6月27日,杜鲁门宣布派驻菲律宾的美国第七舰队进入台湾海峡,公开出面挽救奄奄一息的国民党政权。
“今天想来,如果渡海部队没有捕捉住稍纵即逝的时机,利用谷雨前的最后几天时间登陆攻打海南岛,那么,随着朝鲜战争的爆发,琼州海峡或许也会出现美国第七舰队的身影。正如中央领导所说,如果晚打几个月,海南可能成为‘第二个台湾’!”郑老激动地说。
选自《良友周报》2009.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