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上再没有一个像西汉那样金光灿灿的朝代。那时,金子论斤赏赐,买卖用金子交易,甚至交罚款用的都是黄金。但到了东汉年间,黄金突然消失,退出流通领域,不仅在商品交换中以物换物,而且以黄金赏赐也极少了。
黄金为何在西汉时那么丰富,而在随后的东汉及后面的朝代却大量减少?是中国人对金子的看法变了,还是金子的储藏量发生了变化?
4万斤黄金换来刘氏天下
公元前205年的冬天很冷,大雪已经连续下了快一个月了,楚、汉双方的军队也像冰冷的空气一样在(河南)荥阳僵持着。
楚霸王项羽早已坐卧不安,他想要尽快地打赢这场战争,于是想方设法断绝汉军运粮的通道。而不断被楚军攻击粮道的汉军也确实有些支撑不住了,刘邦也不想在这个鬼天气里再无止境地等待下去,必须有所行动!
十二月的一天深夜,一行车马从汉军大营悄悄驶出,直奔楚军而去。领军的人叫陈平,他神情严肃而复杂,因为他身后的车队运载有几万斤黄金。陈平不由回想起几天前刘邦找他商议局势时的情形,刘邦是那么的不安和悲伤,于是他献策说:谁都没法抗拒黄金的诱惑,可以用黄金来离间楚军将帅,尤其是以耿直著称的钟离昧和范增。
刘邦大喜,当即命人取了4万斤黄金给陈平,让他随意花。他身后车队上装载的就是其中一部分,要用它们去收买楚军帐中的士兵,让他们散布钟离昧的谣言。
这些黄金送去没几天,谣言果然便传开了,士兵们纷纷说:“劳苦功高的钟离昧开始不满项王不给他分土地称王了,会与汉军联合灭掉项氏,到时好瓜分楚国土地各自称王。”谣言传到项羽的耳朵里,他便对钟离昧产生了猜忌,逐渐疏远了他。
这4万斤黄金的效力远没有结束。第二年四月,陈平用这些黄金买了牛羊猪三牲,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悠闲地在营帐中等候项羽派来的使者。使者一到,陈平便命人将丰盛的酒席端去使者住所,一进门便假装惊诧道:“我还以为来的是亚父范增的使者呢!”旋即再使人端上粗劣的饭食。使者回去之后将自己遇到的情形描述给项王听,项王自此对范增也心存疑心。范增知道后请求告老还乡,结果病死在返乡途中。
失去了左膀右臂的项王,两年后便在乌江边自刎而亡。这4万斤黄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开创了西汉。这也像是一个征兆,预示着西汉将是一个“多金”的王朝。
赏赐美金如萝卜白菜
西汉“多金”是历代史学家的定论。
且不说那“开国”的4万斤黄金已足以让人惊诧,如果考察一下西汉的黄金库存,即现代所谓“黄金储备”,其数额之巨在中国古代历史上也实属罕见,可以说为历朝之最。《魏晋南北朝史》记载:“西汉初期,黄金的应用总数量在百万斤以上。”如果按照《中国历代度量衡考》中考据的西汉时1斤折合现在的248克来计算,西汉的百万斤即现在的248吨。而直到2003年,中国的黄金储备才有600吨。
也就是说,西汉时期的黄金储备已经达到中国2003年黄金储备的41.3%。
翻开《汉书》,其中西汉帝王赏赐黄金的例子数不胜数,数目则动辄千斤万斤,仿佛赏赐的是平常的萝卜白菜。
比如:刘邦的长子刘盈(汉惠帝)即位后便大肆用黄金打赏为父亲刘邦办理丧事的人员,尤其是亲自参与挖墓穴的人:将军一级的给黄金40斤,年俸2000石的官员给黄金20斤,年俸600石的给6斤,600石以下的给2斤。
可以想象,巨大的帝陵必然要求满朝文武都投入工程,如此一算,赏赐的金额确实很大。
汉文帝刘恒即位后,考虑众大臣杀吕后的亲属有功,赐周勃黄金5000斤,赐陈平、灌婴各黄金2000斤,赐刘章、刘揭各千金。
丝绸“换尽”罗马黄金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巨量黄金出现在西汉呢?
首先,西汉黄金之巨得益于前朝的积累:春秋以前,黄金已成为人们乐于珍藏的货币;到战国时,各诸侯都视金为宝,无不尽力搜罗。
秦统一天下之后,各国的“子女玉帛”自然也包括黄金,都聚在秦王朝的宝库,而这些黄金最后自然又都被转纳入西汉国库。
此外,随着铁器时代的到来,西汉采矿业迅速发展,除了继承前代的采金方法外,又发现了按矿脉分布关系寻找新矿和察看金光寻找黄金矿的方法,这在《史记·货殖列传》和《史记·天官书》中都有记载。黄金产地因此也比过去有所增加,从黄河、长江两大流域扩展到两大流域的纵深地区。
除此之外,罗马史学家的抱怨也值得一提。他们对西汉时期罗马与中国的外贸交易耿耿于怀,认为罗马花费了数量巨大的黄金来购买中国的丝绸及其他货物。
比如,一种名为“缣”的双经双纬的粗厚织物在中国的时价是400到600多个铜钱一匹,但在罗马却与黄金同价:一匹缣约25两重,即可换取25两黄金。
据罗马史学家普林尼统计:西汉时,罗马帝国每年至少有一万万赛斯脱奇(sesterce,古罗马计量单位)的黄金流入中国(部分流向印度和阿拉伯地区)。折合成现在的计量单位,这个惊人的数字将超过5吨。难怪罗马的史学家会抱怨,用黄金换取中国的丝绸,是后来罗马帝国经济衰退的主要原因。
另一方面,由于西汉时中国是世界上少有的经济和文化都很发达的国家,商品输入相对较少,因此黄金几乎不外流。
选自《中华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