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期间,洮南府有一家木匠铺,老板叫魏权,雇了五个木匠给他干活。这些木匠都是周围十里八村的人,住在他家吃在他家。魏权对待这些雇工很好,每个周日都要改善伙食,猪肉、鸡、鱼等,都变着样买。吃完后,都要剩下一些熟食,第二天再吃一顿。做饭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是魏权家刚进门的童养媳。从上个周日开始,就由这个童养媳做饭。从打这个童养媳做饭起,两个周日剩下的猪鸡鱼肉等熟食就会不翼而飞,魏权以为是童养媳偷吃了。别看魏权对雇工很好,对这个童养媳却很残暴,发现熟食没了,就是一顿暴打。打得童养媳爹一声妈一声地叫,不住地喊冤枉。
雇工当中有个叫张五的木匠,三十多岁,家住在城北十里铺。他觉得熟食丢得很蹊跷,每次都剩下很多,即使童养媳偷吃了,也不会吃得那样多。那么熟食哪去了呢?他决定弄个水落石出。这一天是周日,童养媳涮完碗筷,把厨房打扫干净后,关上门就走了。天已黑了,张五就偷偷地观察厨房,看谁进去。大约夜间十点多钟,魏权家养的一条大黑狗,嘴里叼着一块石头,向厨房走去。到了厨房门口,因门是向里开的,它就用头把门顶开,把石头放在门的底部,避免门关上。然后,进到厨房里,把吃剩下的两只熟鸡叼出来,放到门口,又把石头叼起来,跑到远处放下,再回来把熟鸡叼走。
第二天,童养媳进了厨房一看,两只鸡没了,吓得大哭。这时张五走过来,说:“别怕,我知道是谁偷的鸡,我跟魏老板说,他不会打你的。”童养媳不哭了,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不一会儿,魏权来了,张五把他叫到一边,说:“昨天剩下的两只鸡又没了,是你家的大黑狗偷去的,你冤枉了童养媳!”接着就把看到黑狗如何偷鸡,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这狗偷鸡比人做的还巧妙,魏权摇摇头不相信。张五看他不相信,就说:“大哥,你别打童养媳了,下周日咱俩一起看就知道了。”魏权虽然不相信,但他想反正也不搭啥,就点了点头说:“好吧。”
又到了周日,晚上魏权和张五藏在屋里,从窗户偷偷地观察大黑狗。一宿过去了,大黑狗没有动静,厨房里的食物没有丢失。魏权对张五说:“咋样?大黑狗是不会偷吃的。”张五说:“大哥,这次大黑狗没偷,是因为它有灵性。我们再观察两个周日,行吗?”
魏权和张五又观察一个周日,大黑狗还是没去厨房。魏权说:“大黑狗是不会偷吃的,剩下的熟食,还是童养媳偷吃的。”“不!大哥,我们下周还要观察一次。”张五坚持说。张五为啥这样坚持呢?他的祖父活着时,给他讲过这样一件亲眼所见的事。
他的祖父十五岁时,邻居家养了一条大黑狗,深得主人的喜爱。主人家养了上百只鸡,隔几天就丢几只,主人以为是黄鼠狼、狐狸叼去了,就把鸡放在屋里养,窗、门都挂上铁丝网。主人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谁知,半个月不到就少了三分之一。主人的小儿子十一二岁,无意中发现大黑狗拱开门,又把门关上。进去咬死一只鸡,又用头把门拱开,再关上,然后叼着鸡跑了。小儿子把这事跟主人一说,主人一顿皮鞭子,差点儿没把黑狗打死,从此鸡再也没有丢过。大约过了一年,小儿子到村西小河边上玩,大黑狗悄悄地跟上去了。小儿子顺着河边走上桥,那狗看看四下没人,突然扑上去,把小儿子扑进河里,然后就悄悄地跑掉了。正赶上一个老头儿坐在树窠里钓鱼,看见了这一幕,他急忙跳进水里,把小儿子救出,送回家里,并告诉事情经过。主人一听气坏了,拿起枪就去找狗,要把它打死。那狗一看钓鱼人领着小儿子回家了,知道大势不好,早已跑掉。祖父在讲完这件事时说:“黑狗是有灵性的呀!”
这件事他记忆很深。他分析既然黑狗有灵性,魏大哥家的黑狗,一定是没听到童养媳挨打的哭声,知道被人发现了。为了麻痹魏大哥,掩盖自己,才连着两个周日没有夜间去偷食物。可见黑狗都能成精呀!
第三个周日,他们两人又藏在屋里。就在魏大哥要睡着时,大黑狗叼着石头向厨房走去。张五用手捅了捅魏权,两人就趴在窗台上看,果如张五所说的那样,大黑狗把剩下的熟鱼偷偷地叼走了。这下子魏权差点儿没气死,他和张五拎着马鞭子,打得大黑狗奄奄一息。这下子张五成了大黑狗的仇人!
这一天因天气太热,中午张五躺在马棚旁的草房里睡觉,还没等他睡着,就看见大黑狗跑到门口,看了看,转身又跑掉了。他很奇怪,这条狗要干啥?他没有起来,而是继续闭着眼睛装睡。不一会儿,大黑狗叼着一根秫秆,顺着他放下,把一头和他脑袋对齐,长出脚的一节,用牙咬断,叼起秫秆就跑了。张五起来,悄悄地远远跟着这条黑狗。这条黑狗叼着秫秆往十里铺方向跑去,过了城壕,前面就是五里多地长的柳树趟,中间有一条小道,张五每次回家就走这条小道。黑狗叼着秫秆,在柳树趟的小道上,跑了有二里地,在一处比较开阔的地方停下,把秫秆放到地上,前后看了看没人,顺着秫秆用爪挖土。挖了半天,挖好了一条沟,它又顺着小道跑回去了。待黑狗跑远,张五走近一看,挖的沟正好能埋进自己。他明白了,这黑狗用秫秆比划自己,就是为了挖埋自己的沟,好大小合适。他回去就做好准备,安好了一把利斧。翌日,是规定张五回家的日子。吃完晚饭后,天已大黑,张五手拿着利斧,顺着柳树趟小道往十里铺走去。走到黑狗挖沟的地方,他十分警惕,两耳支棱着,捏紧手里的斧头,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刚过挖沟的地方,就听“呼”的一声,黑狗从后面扑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张五一闪身,黑狗扑了个空。黑狗前爪刚一落地,张五就蹿上一步,利斧狠狠地砍在它的腰上,当时就把黑狗的腰砍断。黑狗没有了反抗的能力,趴在地上直叫唤,眼里流出泪来。张五走到它面前,指着它说:“我本应该留你一条命,但留下你早晚是个祸害,必须把你除去。”说完照着黑狗的脑袋就是一斧头,砍死了黑狗。他把黑狗扔进沟里,就回家了。
第二天上班,他对魏权说:“大哥,你的黑狗在路上想咬死我,被我用斧头砍死了。”说完,就领着魏权来到柳树趟。看到扔在沟里的黑狗,张五就把如何发现黑狗要咬死自己的经过说了。魏权说:“兄弟,你砍的对,不然我们都要受它的害。”张五感激地说:“想不到一只狗也有这样的灵性、这样强烈的报复心呀!”
选自《民间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