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多年前,一场史无前例的人虎大战,真实地发生在湖南大地上。
上个世纪50年代,湖南的土地改革方兴未艾,农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土地,政府为了解决人民的温饱,对省内连绵不绝的野岭荒地进行了大规模的开垦。
人为的征服遭到自然无情的报复。农民的耕地增加了,野生动物的空间却被压缩了,无处栖身的野生动物只得与人类争夺生存空间。一时间,被撵得四处游荡的山牛、野猪闯入农田吃秧吃苗,农民的田地被这些入侵者祸害得没了收成。
针对山牛、野猪为祸庄稼的现状,当时的中南军政委员会发出指令,号召各地猎手上山捕兽,打死野猪奖谷一斗,打死山牛奖谷二斗。就这样,森林生态链被撕断,两年后,饿虎出山了。
一般来说,一只华南虎的生存空间至少需要70平方公里的森林,以草食性动物野猪、鹿、狍等为食,森林中还必须生存200只梅花鹿、300只羚羊和150只野猪。
鼓励捕猎的政策是迫使虎群迁徙汇聚,寻找食物来源,进而接触到人畜的根本原因之一。也正是因为当地猎人打山牛、野猪的表现太出色,结果饿虎出山,一场人虎之战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在一份1956年2月3日出版的《湖南日报》上,有一块巴掌大的地方,集中了五篇报道,分别讲述了5个县市饿虎伤人伤畜的事情。其实从1952年开始,湖南全境就几乎同时爆发了一场凶猛的虎患。
在湖南林业志中,对当年这种状况也有记载:近到长沙岳麓山,远到沅陵官庄、新化、安仁、耒阳乃至通道,湖南数十个县市传来虎患急报。老虎集体疯狂了!
炎陵县一直以来有着狩猎文化传承。在一本炎陵县志上,其中有章专门讲到了炎陵的狩猎文化,在这一章最后有一份表格,详细记载了炎陵县从1952年到1963年打到的老虎数量,按照上面的数据统计共有25只。但是,与炎陵的打猎队数量比起来,这个数字真的不算什么,高峰时期的1954年,炎陵有425支打猎队,平均下来,每17支打猎队才打到过一只老虎。
陈昌奎是炎陵游猎派青草堂第三代传人。1953年时,33岁的陈昌奎已经是个狩猎老手,炎陵出现虎群集体下山时,住在深山里的陈昌奎成了与虎群正面交锋的第一人。
借着师传的狩猎秘术,加上一副排弩,陈昌奎先后猎杀了12头大虎。其中,光是其大儿子出生那天,他就一口气扛回了三头大虎,至今他仍保存着一颗虎牙。
1952年,另一位老猎人陈耆芳年仅14岁的孙子陈青乃挖红薯时遭遇了虎患,令老猎人愤恨难平,他发誓从此要专杀猛虎,虎患不除不封刀。
陈耆芳连夜调配出一种毒药,在处理完孙子后事后,带着两个儿子出了家门。从这一天开始,陈耆芳父子3人开始了长达3年的丛林追猎。一年猎虎竟达40余只,附近县城的精干猎手先后慕名而来,他的打虎队也由父子3人迅速发展到50多人。
随着名气越来越大,邀请“打虎王”陈耆芳到湖南省其他地方帮忙的人也越来越多。耒阳是当时湖南全境虎患闹得最疯狂的地方。1952年,耒阳县有120多人被老虎咬死,伤家畜以千计,其中更发生一天之内老虎连吃32人的事件。
耒阳县县长杨泽芝找来当时各乡镇的负责人、武装部同志和县里的职业猎手,在耒阳县政府礼堂召开了历史上规模空前的“打虎大会”。为了支持猎户们全力打虎,耒阳成立了打虎队,队长就是很有经验的、号称“打虎王”的陈耆芳。县里不仅给猎人配发枪支,还定下每人每月300斤粮的补助标准。而且,每次打虎行动结束,县城必定要开大会庆祝。
陈耆芳常将队员分成6组,以耒阳县城为中心纵横深山几百里围猎猛虎。此后7年,耒阳共打到猛虎168只。不过,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其中的五分之四都是“打虎王”陈耆芳率队所猎。1953年,陈耆芳创下平均每10天打虎一只的纪录。7年间,他打到猛虎138只。
“打虎王”陈耆芳和他的队友以及其他打虎队两年打虎下来,湖南其他地方的华南虎已难见踪迹。华南虎在向更深更偏僻的深山转移,以避开人类的捕杀。此时的虎群,悄然转移到川贵交界的雪峰山……1957年,雪峰山脚下发生了“百虎围村”的最骇人听闻的事件。
1957年9月的一个午后,湖南省通道县高坪村雪峰山南麓一个不足80人的小村庄,来了一位30出头,收山货的汉子。这位进村的货郎名叫谢耀宗,就在谢耀宗前脚走进高坪村,后脚村外就出了大事。
先是牛突然都冲回来了,接着狗都不叫了,村头有人拼命敲锣,有人在惊叫。高坪村这天午后经历了223年建村史上最惊魂的一天!
村子陆续被大批老虎围困,老虎们非但不肯散去,反而越集越多,最后达到上百只。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三个昼夜,最终饿虎们竟然无视村民燃起的火堆和锣声,狂风般冲进村中,将所有牲畜洗劫一空,并且还顺带叼走了一个不慎走出屋门的小女孩。
这些老虎十分聪明,十分有组织,开始老虎也不攻击村子里的任何人,不攻击任何牲畜,而是把村子围起来。一直等到把虎崽放了,它们就开始咬牲口了。
出现这样大规模的群虎聚集,这么多老虎冲进村子,将牲畜洗劫一空,这在历史上也没有相似的记载。发生这么严重的虎患后,当地政府找到了陈耆芳这位顶尖高手。经过一段时间后,通道县也看不到华南虎的踪影了。
其实,饿虎之灾的突如其来与激烈的收尾,只是在湖南山林中逍遥纵横了数百万年的华南虎消失前的最后一场表演。
选自《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