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开皇三年,隋文帝命秦州总管窦荣定率步骑兵13万,由凉州出发北击突厥。5月,隋军与突厥阿波部在高越原地区相遇,双方进行殊死战斗,隋军出师不利,伤亡惨重。
正在窦荣定焦急之时,一位当地牧民来到军营,自告奋勇要为隋军出力。来者是一位男子,鼻子又大又高,两个黑黑的鼻孔伸得进大拇指。他自称毛狗,是本地狼牙山祖传草药郎中。他说自己除了治疗伤兵,还能闻出十里内阿波军马的异味,为窦将军探测敌情。窦荣定心中一动,决定先留下他试一试。
次日,阿波暗中派兵来袭隋军大营,毛狗闻到了异味,提前报告了窦荣定。窦荣定做了防备,一个反冲锋把对手打得夹着尾巴逃跑了。其后,毛狗又用自己的灵鼻探得了一次突厥军的埋伏,将对方打得措手不及。两次得胜,窦荣定大喜,他当即下令大摆宴席庆功,并准备将毛狗提拔为隋军牙将。
阿波连吃败仗,便让贴身侍卫骨朵派人前去打听。探子回报,说窦荣定最近得了个神人,一只灵鼻能闻出十里外的军情。阿波当即下令暗派杀手,潜进窦荣定的大营。庆功宴上,杀手佯装喝醉酒打碎了瓷碗,刹那间,他拿起锋利的瓷碗片直扑毛狗,将毛狗的怪鼻削去一半。阿波探明毛狗回老家养伤,不禁窃喜,急忙调集军马进攻窦荣定。可是,一仗下来,突厥军还是大败而归。他而后探知,原来,对方早有准备,被杀手偷袭的人是个替身,那鼻子是树漆粘上去的假鼻。
阿波与谋士合计许久,最后判断,毛狗一定是通过闻出战马的腥臊味,来探测军情的。于是他下令让士兵在战马身上抹上香油。香油马一出击,果然打了个胜仗,俘去隋军三百兵士,其中就有窦荣定的侄儿。
数天后,嚣张的突厥军又来进攻了。这次,毛狗探了个准,一场伏击战,突厥军死伤无数。侥幸逃脱的阿波一时傻了眼,他想不通毛狗如何破了他的计。又有谋士向阿波献计,让所有参战的前锋将士将盔甲用麝香烟熏后再穿。果然,此法一出,阿波又打了几次胜仗,俘虏了好几百隋军。
敌变我变,很快,对方的军情还是被毛狗闻了出来。走投无路的阿波很是气恼。逼得他主动派使者向窦荣定求和:“我军中郎中奇缺,愿以十个被俘的隋军兵士,借用一个毛郎中,帮我医治伤兵。”窦荣定断然拒绝。最后,双方讨价还价,阿波把数字加到了一千。
窦荣定仍不答应,但毛狗动心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一粗人能换来一千精壮的勇士,值!”
毛狗独身前往突厥军大营。凶残的阿波没有食言,放还了一千俘虏和窦荣定的侄儿。但毛狗一进军营,阿波便想杀了毛狗。骨朵劝道,如若杀了他,会被人耻笑不讲信用。阿波闻言,觉得有些道理,于是下令点燃百支烛香,直熏毛狗的大鼻。三个时辰后,毛狗鼻孔出血,全身泛黄,窒息倒地。毛狗大鼻子萎缩了,阿波假惺惺地送他出营。窦荣定见状只得送他回老家养伤。
说也奇怪,半月后,毛狗重回隋军大营,窦荣定见他竟又“长”了一个新狼鼻,而且比旧狼鼻更灵敏,能辨二十里之外的军情。
此后,阿波又接连吃败仗。他得知详情,很是恼火:“这丑八怪,害我。”毛狗成了突厥军的灾星,阿波几次与窦荣定交手都吃了亏。阿波与众谋士紧急商议,甚至有人猜疑内部有奸细。最后,阿波决定以怪治怪,从后方大本营中搜寻得一奇人“怪耳”,与毛狗一决雌雄。
怪耳名不虚传,耳朵贴在大鼓面上,便能听出三五里外的马蹄声。另外,他还四处布眼线,极力搜寻内部奸细。双方斗法几个回合,怪耳都占上风,隋军连连惨败。
窦荣定急得六神不安。他找来毛狗询问破敌的良策。毛狗说:“我闻得这怪耳身上有股异臭味,如同粪便。将军可用牛皮将马蹄紧裹后再出击,使怪耳听不到动静;同时,从乡村中紧急征用一百条家狗,待它们饿极时再放到突厥营外,它们一定会寻味追杀怪耳,从而灭掉这贼。”
窦荣定当即采用了毛狗双管齐下的计谋。果然,七天后,怪耳被突然蹿进军营的一群疯狗活活咬死了。阿波大为惊怯。窦荣定除了心腹大患,隋军随即反败为胜。阿波的斗志越来越弱,退却中,狡猾的他又向窦荣定商定谈判:愿用一座小城换毛狗一人。毛狗又动心了。
阿波不傻,这次,他只想用小城作诱饵,钓到毛狗把他一刀杀了再毁约。阿波估计毛狗不会来,谁料,不怕死的汉子又送上门来。阿波立马就要杀了他。
骨朵耳语说:“可汗莫急,你最好是在杀他之前先打一仗,如胜,杀;如败,不要杀。”
“此话怎么讲?”
“你胜了,说明过去打败仗是此人从中作怪。如败了,说明隋军中还有高人,你可留他,让他教你破招。”
阿波觉得这话很有道理。阿波将毛狗先押进大牢。阿波精心设计,在小城布下埋伏。哪知窦荣定将计就计,毛狗成了隋军抛出的诱饵,阿波失算,他大呼上当。恼羞成怒,阿波下令杀掉毛狗。可是,狱卒来报,毛狗清早撞墙而亡。阿波大惊,赶到大牢查看,毛狗鼻下没有了气息。他很是懊恼,也敬佩此君的忠义。尔后,有人秘密向阿波禀报:毛狗会闭气功,狱卒运尸体去城外掩埋,被窦荣定派来接应的人抢走。灌下药汤,仅一炷香工夫,毛狗便恢复了呼吸。
阿波闻报,恨得咬牙切齿。不久,他派兵去狼牙山,把毛狗家族的至亲五十多人捉到了营中作为人质,逼迫毛狗现身。毛狗只得独自来到了阿波处。阿波很是得意。毛狗说:“可汗过于器重毛某。我这次来是辟谣的。我根本没有什么灵鼻!万望可汗明查,高抬贵手,放我父老乡亲一马。”
“那我屡战屡败,何故?”
“打仗靠的是实力。何故?这该问你的高参谋士。”
阿波哪里会听这一套,次日,他便发兵攻击隋军。然而,奇怪的是,毛狗不在隋军阵中,可他照样吃了败仗。阿波百思不得其解。
毛狗见阿波久不放他的亲人,盘算越拖越是凶多吉少,于是心一横,蒙着双眼闯进了阿波的军帐,喝道:“可汗,你幕后左边有三位歌女,右边桌上有四盘野味,后面一丈有两匹战马,前面有伏兵三百。帐外南天飞来了六只斑鸠,中间那只还有受孕的蛋。”阿波当即弯弓搭箭,刹时,一只母斑鸠从天上掉了下来,剖开一瞧,果是肚中有蛋。阿波骇然道:“真奇人也!”毛狗一刀割下自己的鼻子,跪下说:“现在我是废人,可汗总该相信了吧!请还我年迈多病的父老乡亲,求你了。”阿波叹服道:“毛壮士,你为何不能为我所用?”
“你们屡屡侵犯我大隋疆土,杀我边民,一次次又烧又抢,天理难容。上次换回的上千兵士,你们以治脚疾为名,个个都用银针暗中挑伤了脚筋,害得他们成了半残。可汗,顺天意归隋吧。”阿波听后,默然不语。
次日,父老乡亲抬着浑身鲜血的毛狗回了山里老家。狼烟滚滚,突厥军败退了。这天,窦荣定来到狼牙山,想请毛狗归队。可是,接待他的毛狗却婉言谢绝。
毛狗说:“窦将军,毛某是个山野粗人,只熟悉本地方圆百里的情况。从小在这长大,哪座山、哪座岭、哪个山坳、哪片林有什么鸟,大概有多少,什么季节在哪儿做窝,我心里一清二楚。我天天上山,对方兵马一动,必定惊飞当地鸟儿,凭着鸟儿惊飞的速度、多少及方向,我可大概预测敌军的调动。‘灵鼻’只是幌子,实际上我是看鸟判断敌情。如今,窦将军要率大军远征沙漠与突厥军决战。我对那里的环境完全不了解,没有用武之地了,万望窦将军谅解。”
窦荣定恍然大悟:“既然如此,那毛牙将有何要求吗?”
“只求窦将军上趟村后的祖灵之地,拜拜在战争中死去的兄弟。”
窦荣定听罢,欣然应允。毛狗带窦荣定上了后龙山,那儿堆着四座新坟,都是无名无碑。窦荣定不解。毛狗动情地介绍:“这里埋葬的是我的四个前身,大毛狗、二毛狗、三毛狗和四毛狗。头一个是被削去鼻子失血过多而亡,第二个被毒烟熏死,第三个撞墙丧命,第四个被逼自残而死,我是老五。因我们堂兄弟们长相差不多,又简单化了装,所以外人一眼辨别不了。”
窦荣定震惊过后不禁肃然起敬:“我军的胜利,是这满门忠烈用鲜血换来的呀!”
一败涂地的阿波,只得投降归顺大隋。归顺后,他力劝突厥各部归顺大隋。直到最后局势明朗,阿波才得知,他的贴身卫士骨朵是大毛狗的亲哥哥。十二年前,八岁的骨朵和父母、姐姐一块被入侵的突厥掳去,家人都被突厥人杀害。他在那长大后改了名字。这次随阿波进入隋土,骨朵费尽心机与毛狗暗中联络上了。为报国难家仇,兄弟俩暗中串通村里的九个堂兄弟。九个毛狗以打猎为名,散藏在敌军与隋军的树林、山坡之间。
每次骨朵得知军情后,便按照与兄弟们的约定,趁替阿波焚香祭狼仙之机,及时把情报送出,然后毛狗们一站一站打马火速传递直进隋营。这才有了毛狗兄弟们的“料事如神”。
选自《今古传奇·故事版》2012.7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