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横财来
财神有两名能干的女助理,一名黄金,一名白银,都有倾天倾地之美。世间上自王侯贵胄,下至黔首贱人,无不对其倾心;愿为她们流汗流血甚至拼命,愿为她们算尽机关甚至泯灭良心。黄金白银二仙子在虚荣心得到巨大满足的同时,也常常不胜其烦:追求者如此众多,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落入小人之手,玷污了自己的高贵之身。
这日,二仙子来到滨河古镇。祥云之上放眼望去,见河畔柳树下,三个男人正在行结拜之礼,不愿同日生但愿同日死。黄金仙子一听就笑了:“妹妹,你看他们,看不见我们时,真诚相见,可只要一看见我们,他们的心立刻就变!”白银仙子说:“也不一定吧?从前不是有过桃园三结义吗?人家三兄弟就没变心。”黄金仙子说:“呵呵,那只是个传说,你要不信,姐姐就和他们开个玩笑。”
大柳树下结拜的是古镇最能干的三个商人,程仁、左义和李德。他们商定,趁着春暖花开时节,贩运药材到南方,再把南方的丝绸运回北方。临出发前,三人结拜为兄弟,盟誓同甘苦共患难。磕完头,他们就赶着马队上路了。
三人晓行夜宿,这一日来到一片大山之中。时近中午,人困马乏,他们开始埋锅做饭。程仁选地埋锅,左义找山泉取水,李德看马放牧。
程仁挖灶,几锹下去,当的一声,碰到了一件硬物,拨开土一看,是一只陶罐。他想把陶罐搬出,却搬不动。他就招呼:“二弟三弟,快过来帮忙!”左义、李德过来,三人合力起出陶罐。揭开罐盖,里边竟是金元宝,黄灿灿的很是耀眼!
三个人把元宝一个个掏出来摆在地上,一共九十九个。李德哈哈大笑:“老天爷都给咱们安排好了,每人三十三个!”
只是,程仁说金元宝现在还不能分,他们仨还得去南方卖药材贩丝绸,前路多有匪盗,金元宝就是要命的不祥之物。商议再三,他们又把金元宝埋好,准备等返程时再起出来。
哥仨继续前行,天黑住店时,李德在床上翻腾打滚,叫喊肚子疼。程仁、左义请来郎中医治,也不见好。天亮了,李德似乎病痛减轻了些,说:“两位哥哥,你们别陪着我了,就让我自己在这儿吧──我病要好了就去追你们,病要不好就在这等你们。”程仁说:“三弟实在不能南行,也只能这样了。那你就安心在这里养病,我们哥俩去卖药材贩丝绸,赚了钱,咱还是三股分。”李德流下泪来:“大哥就别说了,只要不耽误两位哥哥发财我就心安了。”
吃过早饭,程仁、左义继续南行。李德待他们走远,从床上一骨碌翻起来,上马直奔昨天的埋金之处。
金随人心变
李德马如疾风,来到昨天埋金之处,几下就把那陶罐扒了出来。揭开罐盖傻了眼:金元宝不见了,里头只有清亮亮的一罐水!李德一声长叹:“唉,没命啊,昨天我说把元宝分了他们不肯,看看现在咋样?没了!”他口渴得厉害,就从罐里掬了两捧水喝。他强打精神走了两步又走回来,想起一件事:这埋陶罐的地方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如果他俩回来一见罐空了,一定以为是他拿走了金子,他可不愿背这黑锅。于是又照原样把陶罐掩埋好。李德垂头丧气,不愿再到店里等程仁、左义,就打马回了古镇老家。谁知这回真的病倒了,肚子里疼得如同刀搅,卧倒床榻起不来。
程仁、左义到了江南,买卖很顺手,没用多久就返回那客店。不见李德,询问掌柜,才知他早已回家。夜深人静,左义对程仁说:“大哥,我觉得老三那天病得蹊跷。说不定他是装病骗咱们,早把那罐金元宝弄回家去了。”
“会有这样的事儿?”程仁将信将疑。
第二天他们早早上路,赶到了那埋陶罐的地方。他们挖出陶罐揭盖一看,黄灿灿的金元宝还在,数一数,少了两个。两人纳闷,是谁拿走的呢?这人怎么只拿两个而不多拿?左义说:“大哥,趁老三不在,咱哥俩把元宝分了吧。别看少了两个,可咱两人分比三人分,还是很划算。”程仁说:“二弟,咱先不着急。我想少的那两个,准是老三拿走的。既然老三知道元宝还在,我们回去就说元宝没了,这不好交代。”左义忙遮掩:“大哥,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两人把元宝装好藏起,就往家赶。
再有一两日路程就到家了,那晚他俩在店里喝了不少酒。左义量小,醉得人事不省。程仁早就心生歹念:“好你个左义,两人分比三人分落得多;我今天把你整死,我一人得全份,不是比两人分落得更多?”他从贴身衣袋里拿出祖传毒药,撒入水杯中,给左义灌了下去。左义顿时人事不知。程仁急忙把做买卖赚的银两和金元宝归置在一起,想赶起马队逃走。可是,他解开装金元宝的袋子一看,却是一堆河卵石。他不禁大惊,为一袋子河卵石杀人也太不明智了,就急忙拿出解药把左义救活过来。然后他只装作啥事也没发生,等他酒醒一起回家。
贪欲无底洞
回到古镇,程仁和左义没进家门,就先去看望李德。李德此时已病得骨瘦如柴。两人都大吃一惊:“三弟,你咋病成了这样?”李德挣扎着坐起,却怎么也说不出话,只是剧烈地咳嗽。咳着咳着,突然咚咚两声,两个金元宝从他嘴里滚落在炕上。程仁、左义惊骇得瞪圆了眼睛。“大哥二哥,”李德这时说出话来了,“小弟我对不住你们哪!”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向他们讲述了回家的经过。
听完他的叙说,程仁、左义都笑了。程仁说:“那天你闹病,我们就知道你是为了这罐金。你挖金时金变水,我怕现在金又变成石。”
“什么?”左义闻言着急,急去取那装金的布袋。他使出吃奶的劲搬进屋里,倒在地上,金灿灿扎眼,还是一堆金元宝。这是怎么一回事?程仁惊奇之后又是欣喜:“两位兄弟,看来这罐金元宝,还是应该咱们哥仨平均分。”
左义先从李德床上拿过那两个金元宝,然后就把九十九个金元宝分成三堆。兄弟三人各自望着自己那堆金元宝,眼睛绿了,都露出了贪婪之光。就连病在床上的李德都不知哪来的力气,取来袋子赶紧装。
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要他们拿起金元宝装进自己的口袋,金元宝就变成石头;把口袋的石头放回地上,石头马上又变成金元宝。三人脸上的表情,由得意转为惊异,由惊异转为迷惑,由迷惑转为害怕,最后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咚咚磕头:“老天爷在上,这些金元宝不该我们所得,我们再不敢要了!”
站在祥云之上的白银仙子忍俊不禁,笑道:“姐姐,你这个玩笑可真是捉弄人。”
黄金仙子说:“妹妹,不是我的玩笑捉弄人,是人们看见你我就迷了心窍,开始自己捉弄自己。你还想不想看?下边还有更精彩的好戏。”
白银仙子说:“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把下边的好戏跟我说说吧。”
黄金仙子笑道:“下边的戏路有好多。第一,最简单的,他们三人从此醒悟,不再各揣心眼儿,情义由薄变厚,买卖越做越好。第二,他们三人看到那罐金不该自己所得,就不再把金元宝装进自己口袋,而去办公益事业,帮助社会,获好名声。第三,三人仍是执迷不悟,认为别人使用蛊术,遮他眼睛。或大打出手,有死有残;或告上公堂,互争高下。遇到清官能秉公而断,遇上赃官见财起意,又生出不少波澜。第四,有歹人听说他们得了意外财宝,白日打抢,黑夜偷盗,杀人越货,节外生枝,后边的情节将更为复杂。第五……”
白银仙子急忙拦住:“姐姐,你就不要往下讲了。照此想下去,戏路可真是说也说不尽,你就说你想让他们怎么办吧!”
黄金仙子说:“就让这个故事按第二个戏路发展吧。”
这时,程仁说话了:“两位兄弟,既然我们没命享受这些金元宝,咱们就把它捐献给家乡做些好事吧。”左义李德点头同意。三人商量,古镇地处大河下游,常有水患,就买土石来垫街。结果全镇地面垫高一丈后,金元宝还没用完,就又在镇子四周夯土为城。功德圆满,全镇人都对他们赞不绝口。可就在这时,县里衙役一条铁链锁走了程仁。原来作为施工总监的他,在施工中中饱私囊,贪污了不少银子。
白银仙子不解,问黄金仙子:“姐姐,你的第二条戏路不是让他们都学好吗?咋又锁了一个?”
黄金仙子无奈地摇摇头:“唉,这有的人呀,只要见钱就起贪心,神仙也救了不啊!”
选自《新故事》2012.8
(赵雷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