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自古出土匪,但清一色全是女人当家主事下山砸窑的只有孔雀寨这一伙,人称花匪。
花匪个个都长得水灵灵的,就像一群栖居在大山沟里的金凤凰。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湘西地处大山深处,这里,山清水秀,阳光雨露丰足,兼之这些花匪虽然出身农家,吃的是粗茶淡饭,但从小热爱劳动,天天浸润在丰足的阳光雨露中,绿水养颜,一个个便出落得花容月貌,清秀逼人。自然,是美女,就有男人垂涎,尤其是那些官宦和富家子弟,都想将这些尤物娶回家去,做妻做妾或者填房。但湘西女人个个都是犟种,看中的,坐上花轿,吹起唢呐,心甘情愿嫁过去;看不中的,刀架在脖子上,不嫁。若动粗或仗势欺人强抢,惹恼了,姑娘便会把命别在裤腰带上,操起柴刀,砍倒对方,然后跪在爹娘和祖先灵牌面前,磕三个响头,一转身,去了山上,落草为寇。久而久之,孔雀寨便啸聚了一群美女土匪。
但毕竟是女人,心慈手软,虽然是土匪,老大薛红英却立下规矩:孔雀寨的土匪,只劫财,不害命。违者,杀勿赦。
看官一定会说,既不准杀人,又要劫财,那财怎么劫呢?
花匪有办法。
比如,某个春日的正午,阳光明媚,桃花盛开,一支商队来到山脚下,正准备歇脚打尖,一群山姑从客栈里奔出来,一边热情地打招呼,一边向那些商人抛媚眼,直抛得那些男人体温升高,一个个木桩似的立在那里惊叹:哇,这些山姑好美啊!结果,半个时辰不到,商人们如同中了蛊一般,饭也顾不得吃,就被那些山姑一个个带进了房间。转眼工夫,山姑又出来了,人人手里攥一包袁大头或白银软玉,然后打声呼哨,骑上快马,回了孔雀寨。
看官肯定又会说,花匪一定是用了烟花女子那一套,劫了那些商人的财。
这话对,又不对。
对的是,进房间后,如果对方是花匪看中的男子,花匪便会主动宽衣解带,投怀送抱,一任那男人如狼似虎地折腾,然后,趁那男子极度疲倦昏睡过去之时,摸了他身上的钱财便走。这叫搂草打兔子,两处落好。
不对的是,进房间后,如果对方是个獐头鼠目的家伙,花匪看了直恶心,但她不表露出来,而是用话和动作去挑逗对方,等到对方饿狗上渡船急得不行了,嗷嗷叫着自己脱光了衣服,再猝不及防一顿拳脚踢打过去,把那男子打倒在地,然后夺了他身上的钱袋就跑。这叫木炭火烧板栗,只拣自己要的拿。
当然,花匪还有许多别的招数,再举一例:某天傍晚时分,两个商人正挑着一担值钱的东西赶路,忽然前面传来一声“救命”。两人放下担子一看,原来,是一个老太太背着一背篓猪草不小心摔到沟里去了,伤得很重,躺在溪水里直哼哼。
两个商人犹豫了一下,接着,一个下去了,再接着,另一个也下去了。
结果,等两人费力救起老太太,再回到原来放担子的地方,傻了:那一担值钱的东西早被一群花匪挑着隐入了山间小路。再看那个被救起的老太太,这会儿已还原成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正弯着腰咧开嘴巴在那里笑得欢呢。
花匪抢得钱后,不像男土匪那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或者玩命赌博,逛窑子。她们会揣着钱去十几二十里路外的集市上找自己的快活,嗑瓜子,品小吃,嚼姜糖,看卖艺的耍把式,末了买回玉佩首饰衣料花布,一个个打扮得花蝴蝶似的,揽镜臭美。再有余钱,便拿去周济周围村寨里的老人和有困难的人家,说看着他们可怜,心里不忍,想帮衬一下。于是,说起花匪,那些村寨里的人不但不恨,反而都说她们是好人,都有一颗菩萨心,逢年过节还一定要将她们请去家中做客,好得跟一家人似的。后来,官府几次派重兵来剿,都是那些村寨里的人得到消息提前冒死报信,才使得孔雀寨的姑娘们一次次化险为夷,躲过了那些官兵的追剿。
转眼有一年,深秋的一天。一个探子飞马来报,山下来了一个男子,长得玉树临风,貌敌潘安,又是一身显贵的穿着,一定是个有钱的主。
老二老三老四听了,芳心早动,意欲再下山干一票“搂草打兔子,两处落好”的事。但最后,她们还是把机会让给了老大薛红英,因为薛红英虽然多次下山砸窑,但那些男子没一个入她的法眼,至今,她依然还是一个处女身,如今遇上了这么一个绝色男子,她又是老大,不让,情理上说不过去。
“那就承让了,多谢!”说完,薛红英翻身上马,一路烟尘下山去了。
果然是个绝色美男,只一眼,薛红英就觉得心要跳出来了,脸红成了一树桃花。那男子呢,对薛红英也是一见倾心,而且,两人一见面,话不过三句,就有了干柴烈火般的欲望和冲动。接着,一前一后进了客栈的上等客房,不一会儿,两人便帐摆流苏,被翻红浪,樱桃嘴呀呀气喘,杨柳腰默默春浓,好一番销魂。
事毕,薛红英正欲起身穿衣,不料,一双大手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原来,美男是某地的一恶少,近来连伤五人落下大案被官府追捕,无奈之下投奔山寨为匪,但那里的老大要他交“投名状”。于是,他一路打听着向孔雀寨走来,因为,他早就听人说,孔雀寨有一群女土匪,个个长得如花似玉。他今天来,一是劫色,二是夺命交“投名状”。
薛红英自是拼命反抗,但到底是女人,兼之刚才销魂时耗尽了力气,只半盏茶工夫,她就被按倒在地,两眼翻白,眼看就要香消玉殒一脚踏进鬼门关。
正在这当口,门忽然被一脚踹开。原来,薛红英前脚刚走,老二、老三、老四姐妹三人后脚就跟下山来,躲在门外听门脚,她们想知道,年近三十的薛红英是如何过女人第一夜的,那一定是惊天动地亢奋的喊叫吧。
可谁知道,听着听着,门内忽然响起了打斗声,情知不好,一脚踹开门,三枪齐发,一阵疾射,把恶少打成了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