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终享结婚十多年了,他老婆连屁都不放一个,在农村这是很犯忌讳的事。说起来黄终享在农村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犁、爬、车、糙样样精通,还懂些小型水利工程的建造。
有一次,他指着水闸上的一道缝问我:“你们不是知识青年吗?这是干什么用的?”
我笑着说:“这问题浅显了一点,水闸有热胀冷缩现象,为了防止较大型建筑物崩裂,留一些伸缩缝。”
他看一个题难不住我就又出一题:“对面山上有只羊,放羊的绳子一丈长,问它糟蹋几亩地?毁坏多少粮?”
我说:“这是初中生就会算的,羊绳的平方乘上π,3.14平方丈,约半分多田。”至此他才知道知识青年不是都没知识。
就是这样一个敢跟知识青年叫板的农民,在农村通常都能当一个生产队长,可是农民们愣是把他的队长撤了,原因就是他老婆不跟他生孩子。一天,劳动累了就坐在撅头上休息,他望着撅头略有所思,突然说:“婆娘,你哪怕跟我生一把撅头,也不枉我们夫妻一场。”他老婆心里没底,屁也没敢放一个。
人们常说:举头三尺有神灵,也许这话不假,不几天他老婆的肚子竟然鼓起来,村民多有跟他开玩笑的:“你老婆到哪里去打野食了?鼓起来了喂!”
黄终享笑笑说:“她那天干活累了,在撅头把上坐了一会儿,嘿!巧了,就把肚子整大了,估计怀的是一把撅头。”于是大家一阵讪笑。
撅头降生以后,黄终享毕竟是有文化的农民,就跟儿子取名倔头,音不变,意思变了,说起来也像个人的名字。
倔头还就真倔,七岁那年,他们家养了一群鸭,一天天快黑了,那几只鸭怎么都不上笼,他拖着一根竹竿赶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才把几只鸭赶进笼子,他看出其中一只公鸭带头闹事,他把手伸进鸭笼抓出那只公鸭只一口就把那只公鸭的鸭脖子生生咬断了,扔在地上那只公鸭半天都不断气,而倔头吐了半天的满嘴鸭毛。吓得倔头他妈一个劲儿发抖。
十岁那年,他爹让他放学以后给生产队放牛好挣些工分,一天他放牧的那头公牛冒蓝(发情),去追赶一头母牛,闪了倔头一个跟头,他爬起来就赶,那头公牛早就爬上了母牛的背,他去拉牛鼻绳,如何能拉得动?于是他一气之下找来一根树枝直捅牛眼,结果捅瞎了一只牛眼,也破坏了公牛的好事。那时候牛是人民公社的财产,法律中有专门保护耕牛的条款,轻了罚款,重了判刑,由于倔头还是未成年人,不能量刑,只好又把他爸爸的队长撤了。
我们那个地方是国家定点的分洪区,有一年长江发大水据说威胁了长江中下游的一些城市安全,于是武汉军区派了一个工兵营的兵力来炸我们的分洪区堤防,事先进行了简单的宣传,发放了安置费,并且承若灾后重建,保障大家的生产、生活。于是广大灾民在政府的组织下有计划、有步骤的撤离。倔头不听这一套,就在炸药埋好了以后,点火的那一瞬间,倔头突然冲上去抱住营教导员一起滚进了爆炸点......
那位营教导员事后被追认为革命烈士,倔头被定性为反革命分子。
倔头的妈把倔头平时穿过的几件衣服一卷,在房后找一个地方埋了,权作倔头的坟墓哭诉道:“你狗日的倔,你倔得过炸药吗?”